她艳羡的,是华美的衣裙首饰吗?
让她总忍不住去回想的,是那位贵人出手阔绰、而她只能在她面前卑躬屈膝吗?
为什么她一定要等着儿子出人头地来给自己华美的衣服、珍贵的珠宝,难道她不可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赚来这些东西吗?现在在赚钱养家的人里,可也有她一份啊!
还有啊,为什么要将那位贵人穿戴豪华、出手阔绰归功于她身边的美-艳公子呢?那位贵人穿戴的东西,就不能是她自己挣来的东西?
但是,她要是把这些想法说出来,一定会有人骂她:“不识抬举!”吧?还是说那些人会指着她的鼻子愤怒道:“孩子明明只是一片好心,你干嘛泼他冷水!?”
是的,她明白,冀儿只是好心,冀儿是真的想对她好。
可是怎么办?她半分都不想领这好意。
这位这份好意太像是一个落魄公子对给了他一口吃的、救了他命的乞儿承诺:等他出人头地,他一定会回来施舍乞儿。
那果然不是梦吧。
……贵人给她的,是比噩梦更可怕千百倍的“毒”与“诅咒”。
因为这“毒”,因为这“诅咒”,她无法再轻轻松松地去享受眼前的“幸福”,她再也不能当个知足无求、懂事认命,愿意花一生来等待幸福降临的女子。
她生了饥-渴,对名利的饥-渴。
她有了贪欲,驾临在夫君与儿子上首的贪欲。
她心中膨胀出一种可怕的念头:她不想等待,她不要施舍。她想要自己去攫取自己可以拿到手的一切……!
从这一刻开始,什么贞静贤淑统统与她无干。
“母亲?”
刘冀怯生生的。
他本以为自己拍胸口发下的誓言能得到母亲的赞誉与认可,他没想到他的话只是让他这位便宜母亲陷入了更深、更深的沉思。
好在曲千蔻总算还是给了刘冀一些迟来的肯定。
她勾起唇角,轻抚刘冀的头顶:“谢谢你,冀儿。”
刘冀放松下来,腼腆地接受母亲的感谢。可在他偷眼朝着母亲看去时,他只见母亲的眼中燃着一簇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火光。
那火光让他母亲的眼睛看起来像是黑夜里的狼眼。
幽深,机狡,伺机而动。
且好战。
……
云婧拼命地踮起脚尖,想要拿到书架最上面一层的书。
这里是碧风国效仿聚荣仙朝所建的大藏书阁,因为书阁所有的墙壁与书架上统统设了阵法,修为在这里不起作用。云婧想要拿书,要么去搬个垫脚台来,要么就只能像这样原始地踮起脚来,用手指去够书的脊部。
云婧不善言辞,很怕与人沟通,平时就是和人对上视线也要马上低头,要么用深色的兜帽将自己的面容遮起。
要她找书阁的司书去拿垫脚台,她宁肯直接在原地踮脚、蹦跶。
好在踮脚不行,蹦跶总归让她的指尖勾到了书籍最下方、硬书壳儿与内页间的缝隙。眼看着自己想看的书被自己从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书本里挪出一寸,云婧喜极,又蹦了一次。
这一次,云婧终于够到了自己想拿的那本书。只是,当那本书被她抽出来时,旁边的书本也被带着落了下来。
硬壳儿的书本极厚、极沉,尖角还特别锐利。被这种东西当头砸上一下都有晕厥的危险,就别提即将拍云婧脸上的是好几本书了。
云婧下意识地瑟缩抱头,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