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喻雪杉的那顿饭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自寒冬腊月后,这第一次的日出显得格外温暖。
地方是喻雪杉挑的,一家安静的私房素斋馆,建筑以木质为主,古色古香。从露天的包厢看出去,亭台楼榭,小桥流水,非常的有意境。
偷听到这通电话后,Bryan抓心挠肝,生怕周珞石会背着他去与喻雪杉谈婚论嫁。
这些天周珞石对待他仍是不冷不热,在他眼巴巴磨了好几天后,终于在吃饭前半天告诉他,会带他一起去。放下心来的那一刻,他的衣服全部汗湿了。
两人约在中午,太阳透过树叶枝杈洒下斑驳的光影。
“一直想约你尝尝这家的菜,但你好像总是很忙。”喻雪杉带着浅笑说道,“我妈妈学佛,二十年前起就开始吃素,这是她最喜欢的素斋馆。”
她今天一改平日的素净,化了淡妆,穿着漂亮的新衣,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唇角一直挂着浅淡的笑容。但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她的笑容里似乎又有一丝感伤。
周珞石提壶为三人倒上热茶,笑了一下:“你也很忙。”
“是啊,时间总是对不上。”喻雪杉说,“没想到等双方都有空,竟然是今天了。”
上菜小推车的滚轮无声地压过青石路板,服务员很快地上了菜。
周珞石说:“先吃饭,冬天容易冷。”
包厢里一时沉默。
Bryan不乐意和除哥哥之外的人说话,于是和哥哥一起出去时,他向来装作听不懂中文,只冷着脸摆弄小碟里的瓜子,默默地剥出一大堆后推到哥哥面前。
他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两只耳朵却别提有多急了,就差明晃晃地立起来,生怕错过一字一句。
明明是简单的话语,他觉得每一句都话中有话。
三人沉默地吃了一会儿饭,服务员敲了敲包厢门,递来一个长条形的礼盒:“先生,您的东西。”
周珞石接过:“谢谢。”
花?什么花?玫瑰?月季?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钢笔?女士腰带?Bryan心里的警铃立刻敲响,他暗戳戳地盯着礼盒。
长条形礼盒上环着一条蓝色丝带,包装得优雅美丽。周珞石把礼盒推过去:“那天看到厨房花瓶里的花枯萎了,这一枝花搭配上那个湖绿色花瓶,应该是很美的。”
喻雪杉接过礼盒,解开丝带,拿出里面的东西。
一枝带雨的红色山茶花。
她拿起花仔细端详,又抬手递到阳光下,花瓣上露珠流转,美丽极了。
“谢谢你。”喻雪杉把花放入礼盒,低头的一刹那,眼角有一闪而过的水光。
Bryan的心提到了喉口,酸得他又剥了一大堆瓜子仁儿。
接下来的谈话便全是家常,气氛松快,偶尔有欢笑传出,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离开餐厅后,Bryan没忍住,拉了拉周珞石的衣袖:“哥哥,不谈吗?”
周珞石说:“已经谈完了。”
餐厅门口,喻雪杉拿着那个长条形礼盒,看着男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三年前的除夕,她和周珞石从清晨的农贸市场出来,周珞石拎着菜,她拿着一捧准备插在花瓶中的花,玫瑰,山茶,月季,薰衣草,各种颜色与种类。
一顿热气腾腾的年夜饭后,周珞石告辞离开。她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身影,一股冲动自心底升起。她从花瓶里抓起一枝艳红的山茶花,连外套也顾不上穿,在喻惠惊讶的目光中,推开房门匆匆地追上去。
她从来沉静内敛,在寒冬的雾气与霜气中发足狂奔,此生唯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