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庆,神圣,恐惧,乍一看八竿子打不着,可拢在一块儿,那就是赤|裸|裸的中式邪门恐怖。
好在心底抵触归抵触,只要时间一刻不停转,他便一刻不知何谓优哉游哉。
那广播站本身就是四面红墙,偏还要贴满花潦黄符,贴就罢了,中央还要贴个红剪纸的“囍”。
真不知道是谁家要赶着在贴黄符镇鬼时办喜事。
这广播站的门锁已经被砸坏了,只能用椅子之类的杂物勉强顶着。
上头的灯管更在嗞地一声后成了个彻底的塑料管,奈何这阴梦没有早晚概念,不论时间早晚,外头皆是如出一辙的黑夜。如今关了门,没有窗子,走廊的光线投不进来,好一阵子文侪在里头走动都如瞎子摸黑。
所幸他摸了半晌后,终于摸到了桌上台灯的按钮。啪地一声响,光明来了,他的眼睛也差些闪花了。
“啧。”文侪抱怨一声,便强睁了那对眼前晃白线的眼睛,扯着线,将那盏摆在桌上的小台灯拿着到处走。
然而他将那灯往里头一拿,一照,便笑了——他妈的,还不如不给他灯呢。
房间深处的墙上,是各类凶杀受害者的死亡惨状:人给劈作两半的,身体里各类器官向外横流的,躯干扭曲如麻花的……
他一面觉得反胃得发紧,一面不肯放过一个细节,只能将那些照片翻来覆去地查看。
看到最后看得他生理不适,弓腰喘口气时觑见了塞在一堆白纸广播稿中的土黄纸。
他原以为抽出来又要瞧着什么悚人秘闻,谁料仅仅是一张记了《渭止市2005年五大离奇案件》的纸。
【①西南林场伐木工上吊自杀案②登山俱乐部管理人员集体自杀案③海滨救生员跳海自杀案④大学网球社部员纵火自焚案⑤黄腾中学学生课间服药自杀案。】
“离奇案件么?”文侪摩挲着那粗粗黄纸,“单从那人的自杀过程来看倒还算不上是离奇呢……”
他将那黄纸翻了个面,确定那上头没有什么凹凸字痕后才不甘地放下。
“呼……没事没事……”他移目那墙上挂的值班表,“让老子看看,哪个神经病把广播站布置成这么个鬼样子……”
指尖在纸上滑动,后来摁上个名字——【文侪】。
“……”
再下一个,【戚檐】。
“……”
那名字拧了他的眉,他却还故作轻松地在自个儿本子上做了做笔记:
【孙煜与戚檐原主的羁绊①:同为广播站播音员。】
在他把笔帽盖上的那一刹,忽而听见柜子底下传来一声异响。他伸手进去一掏,得了个装得很满的玻璃瓶子。
又是满当当的血水,他原以为里头估摸着又像上回委托那般装了个残肢,可当他把眼睛怼上前去,却看得一团扭曲蠕动的肉块。
那玩意似乎是有鼻子有眼的,可是怎么会有东西眼睛和鼻子长在身体两端呢?
他正惊惶,只听里头的肉块婴孩发出一声尖细微弱的呼唤:
“爸……爸……”
爸?
他脑子里有如石子落水一般叫眼前东西打出圈圈波纹。
孕堂,孕堂!
文侪脊背发凉,门却哐啷一声响,下一刹遽然叫人推开来。
来人正是郭钦——那在童彻口中,生了僵尸孩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