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横插进这个圈子里的外来者,说多错多,不如适时留有余地。
不过说到底,她还是挺喜欢周舟的。
这个姑娘天真、坦率,又充满热情,像一束不谙世事的光,在这沉沉暮色般的大家族中,透着难得的纯粹。
“那就这么说定了!”周舟一锤定音般地笑着,“下次约你,可不许放我鸽子哦!”
她眼里亮晶晶的,语气里满是期待,“我工作室就开在我哥公司对面,以后你去找他的时候,顺道也来我这儿坐坐。”
一旁的周亦礼闻言挑眉,语气淡淡地泼了盆冷水:“工作室?连个影子都没有呢,说得倒像已经剪彩开业了似的。”
“哼——”周舟不服气地冲他做了个鬼脸,还嘟起嘴小声嘀咕,“真是扫兴。”
颜初柠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
那笑意不浮于表面,而是从心底柔和地涌出来。
她突然有些羡慕,羡慕这种肆意又亲昵的兄妹关系,不需要刻意维系,也没有利益算计,轻轻松松,却牢固温暖。
等颜初柠换回自己的衣服,周亦礼也起身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他站起身,语气平静。
“嫂子!”周舟扑过来抱了抱颜初柠,语气里带着些不舍,“我会想你的,下次我去找你玩哦。”
那一刻,颜初柠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回抱她。
周舟从第一次见到颜初柠,就莫名地喜欢她。她和那些长辈们口中的“心机女”完全不一样,安静、温和、不争不抢,却有自己的坚持。
但碍于颜初柠那时候是她表哥顾清也的“女朋友”,而她和顾清也关系本就一般,也不好主动凑近去热络。
那次鼓起勇气和她聊表哥的事,其实是真心想提醒她,不要被人耽误了前程。
她觉得,颜初柠值得更好的。
而现在,她真的嫁给了她哥,她忽然觉得挺好的——至少,比以前那个更让人安心。
与周亦礼的父母、外公外婆一一道别之后,两人便不再停留。
没有人挽留他们,他们也没有半点留下的意思。
车子驶出老宅不远,车内一片安静,气氛温吞得像是晚风吹进湖面,泛起一圈圈不动声色的涟漪。
“今晚回家?”周亦礼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随口问了一句,语气平淡,像是习惯性地关心,却又藏了些不易察觉的试探。
“嗯。”颜初柠轻轻应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轻到让人怀疑是否真的存在过。
周亦礼偏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悄然收紧了些。
周亦礼:“那,要不要搬回来住?”
颜初柠顿了顿,轻声回应:“我再考虑一下。”
她不是犹豫,而是清醒。感情里她可以柔软,可以退让,但生活却不能全然交付于他人之手。
她想过,如果真有一天争执不可调和,她得有个退路,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空间。
哪怕是暂时冷静的地方,也不能次次都打包行李奔赴朋友家,那种狼狈,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不想再来第二次。
可现实就是,她现阶段的积蓄,在东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段,最多只能拿出一笔首付,真正想要买下属于自己的房子,压力仍旧不小。
她不是不信任周亦礼,她只是更信自己。
没有婚前协议,这样的“搬回来”,终究带着一点她无法忽视的不安。
即使她很清楚——以周亦礼的性子,他不会在意她的那点积蓄,不会觊觎她这些年打拼下来的三瓜两枣。但也正因如此,那些钱才更显珍贵,是她自己一步步挣出来的安全感。她无法随意放下。
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底默默权衡着利与弊。
车窗外灯影浮动,像她此刻的心思,一圈圈晕开,终究未曾落定。
殊不知,周亦礼不愿意签订婚前协议,是笃定他们不会离婚。
这种形式的东西,他们不需要。
可惜,人没有上帝视角,不是枕边人肚子里的蛔虫,不清楚彼此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