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炳坤没多说,接过钱,转身走了。
家里穷,林炳坤住的院子还是他爹娘以前的院子隔出来的。
老两口心疼这根独苗,四方的院子,只给自己留出来一间西屋。
所以林炳坤家有两间屋。
一间连着堂屋的卧室,一间东屋做厨房。
看着空荡荡的家,陶培堇瘦削的身影在他脑子里怎么都挥不去。
林炳坤咬破了嘴唇,扬手又给了自己俩嘴巴子。
然后循着记忆推开厨房旁边的小杂物间,把里面存的酒罐子砸个稀碎。
身后蓦地响起一阵脚步声,林炳坤回头,正好看见从房间出来的陶培堇。
陶培堇看也不看林炳坤,径直走向厨房。
笔挺的后背,孤独又倔强。
林炳坤看着陶培堇把黑乎乎的中药从陶罐倒出,晾在笼布上。
然后又点着柴火,往陶罐里放了两片黄芪。
陶罐里的水开始沸腾,陶培堇熟练的把黄芪水倒进陶碗,一手端一个,用肩头撞开西墙上的一个小木门。
那是陶培堇为了方便照顾老两口,特意砸的。
眼看陶培堇的身影消失,林炳坤走进厨房,想给陶培堇也倒一碗,谁知翻遍了整间屋,也没找到第三个碗。
林炳坤沉默着从厨房走出来。
那扇小木门没关严实,从门缝里透进来一条橙黄的光。
林炳坤攥着钱出了门。
还完钱,林炳坤没回家,躺在杂草丛,怔怔看着天空。
穿着这身薄衣,已经有些凉了。
深秋了。
林炳坤心里一紧,算算时间,马上就要入冬。
按着上一世的时间计算,下个月中旬会下今年第一场雪。
老两口就死在这场雪后。
而陶培堇的生命,也随着雪水的融化,一并埋进那口枯井。
陶培堇死的决绝,跳井那天,特意选在几乎无人出行的深夜。
想到这儿,林炳坤就心疼的嘴唇发颤。
他摇摇头,想把这份压抑的情绪赶出去。
林炳坤从杂草丛一跃而起,头也不回地向村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