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走到楼梯口时,向舒怀才忽然想起。她在楼梯边站定了身,向余晓晓轻声道:“行李给我吧。”
而易安宁则见余晓晓两手各扶着一个行李箱,纯黑的那个是向舒怀的,另一只小一些的、浅米色的则属于从悠。没有她自己的行李。
她一时困惑,没仔细想就开了口:“小鱼,你的行李呢?”
“啊,我不用带。”余晓晓眨眨眼睛,诚实地脱口而出,“我的东西,悠悠姐这里都有。”
从悠在她身后有些无奈地抬起手,按住眉心。
——果然,话音落下,向舒怀怔了怔。
注视着她和从悠许久,那双黑眼睛里的神色彻底黯下来了。
她抿了抿唇,睫毛轻垂、敛起自己多余的情感,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彻底冷下来,干脆而果决,和平时办公时再无一丝区别。
“余晓晓。”她轻声说,“行李给我吧,谢谢你。”
望着那双静静的黑眼睛,余晓晓愣了愣,心头划过一丝异样,只下意识地想要站过去、抓住对方的手腕,把人留下来,却一时没有抓住头绪。
“哦……哦。”她最终只呆呆点了点头,将行李箱递过去,“好……”
向舒怀的行李箱倒还挺重的,体积又大,不知道是不是又带了抑制剂和药箱。余晓晓自己提着不费力,可换了她本人来拿就稍显得有些困难。
她站在楼梯边,两只手握着把手,倾斜着身子、全身用力才堪堪将行李箱带离了地面,苍白的手掌间也很快勒出了红痕,好像要被行李箱的重量坠下去似的。尽管还在和她赌气,余晓晓还是有些看不下去。
她上前几步,想要接手:“大冰块,我——”
向舒怀摇了摇头,没看她。
“谢谢。”她只是这么飞快地说。
上楼梯的几步路,向舒怀堪堪拖着箱子,每一步都极快,简直让人担心她会不会摔倒。还是听楼梯上的急促脚步声很快消失,而拖曳滚轮的声音重新响起时,余晓晓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她站在重新空旷下来的客厅里,只忽然感到困惑上涌。
“……悠悠姐。”她扭过头去望自己的姐姐,“大冰块是不是生气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要说错,她肯定是没有做错的。
就只是——
余晓晓却不明白。她只是仰着脸,有些茫然地睁着圆眼睛,望着自己信赖而依靠的姐姐,眼眸如同灿烂清透的琥珀。尽管独自经过了这么多事、成长了这么多,这种时候的她却仍然只像个孩子,不明于自己内心当中交织的复杂情感,也不知道究竟该要如何才能够面对和解决所有的一切。
而从悠叹了口气,伸出手揉揉自己妹妹柔软而蓬松的发顶,没有正面回答。
“先等小舒自己收拾一会儿,待会儿管家过来,我让她准备些东西来吃。”她说,“晓晓,你带上去给小舒吧。”
*
向舒怀没有生气。当然没有。
……反正她什么都不是,也没有生气的资格。
向舒怀这么赌着气想。
二层的空间布置和一层是很像的,三四个房间,易安宁当然是要自己住一间的。而向舒怀站在走廊里犹豫片刻,也还是很快选中了左手边没有门牌的一间。
她刚刚表现得还是太明显了。姐姐不必说,连安宁也察觉到几分不对。在分开时还特地问了她怎么样。
……但这样弄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感到困扰,绝对不是向舒怀所希望的事。
她推开卧室的门。
房间里的风格——要说是像是家,反而更像是间民宿。小浴室,木制地板,而墙纸的颜色光洁而浅淡,灯光却是酒店独有的昏黄颜色。又并排摆放着两张大床,两套被褥,其中一张床上趴着一只很大的毛绒熊玩具。
……谁会在自己的家里安置双人房啊。
这么想着,向舒怀只堪堪收回了脚,又去查看其余空置的房间。
——结果,除了两个房间里是还没有布置过的光秃秃床板之外,剩下的那个房间也是双人房。从悠的恶趣味。
最终,向舒怀也只能够回到原本的第一间房里。
至少另一张床上躺着那只很大的熊,大概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住进来。她这么安慰自己。
她在自己的床边坐了一会儿,轻轻按着因为刚刚施力而发酸的手指,等到觉得休息得差不多了,便蹲下身来收拾行李。
因为是出来泡温泉,时间又长,换洗的衣物带得很多,向舒怀一件件整理好、将衣裤挂起来。还有泳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