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铜镜中得自己发起了呆。
她其实还不知这人姓甚名谁,可是却眼睁睁地看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异。
这是过去的她体感不深的,如今在这世界里能读书识字,家世底蕴都是了不得的事,寻常人家可望不可及。
一个人花费许多时间精力生存都不易,又怎会奢侈到将有限的时间和精神用去读书。
是以这些生来优渥的人在大部分的平头百姓前是那么的不一样,以至于他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都能让人知道此人必出身不凡,与常人不同。
再者,他还是个男人。
古代的男人能轻松拥有些姬妾,只要他乐意,多双筷子的事儿,而她还需为自己是不是完璧而遭受威胁。
当然了,她是。
可是,不是,又怎样?
可她的胡思乱想在现在的世界里堪称叛逆,能被口水淹死,能被像姑母和刚才那些仆妇一样的人给乱棍打死。
门上忽然响起了三声温和的敲门声。
苏旎一怔,起身去开门,见安仁立在门外,手中拿着一个小包袱。
“这是公子给你的。”
他将包袱递给了苏旎。
苏旎看了看他,推了回去,“替我谢过公子,不必了。”
安仁似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愣了愣,“这是公子赏赐……”
苏旎再次抬眼,礼貌中带着淡然,“不必了。此间小院可供贵客暂住,小女还需进城一趟,诸位还请自便。”
说完就转身阖上了门。
安仁将包袱原样带了回去另一边,将苏旎的话复述了一遍,魏烜看着那包袱面无表情。
此女不仅面若芙蓉,且医术卓绝,那一手针法,即便他见多识广也不得不惊叹赞许。
只是她的性情着实奇怪,不讨喜。
即使知道是因为自己遭遇刺杀连累了她,可是他也救她了,也愿意做出补偿,可她连要求都不提,避他如鬼魅。
魏烜觉得有一丝被冒犯了的不快,但是很快他又不去想她了。不过一山野村姑,无须太过计较。
小院中一片狼藉,地上铺好晾晒的草药被小厮们搬弄箱笼踢得乱七八糟。
苏旎蹲在地上捡出晒好的药草包进油纸,装进了块青色的包袱皮。其他未晒好的用簸箕铺好,重新晾晒。
苏旎手脚麻利地收拾完了小院,看了看天色,闹腾了一大早这才刚过尚午,抬手在额前搭起向枣树上看去,果然见那初抽出新芽的枝头上新筑了个巢。
如果她还能搭上隔壁裘大娘家的牛车,应该天黑之时能赶到埵城。
今次姑母虽然被房中那人的气势吓走,可是此事儿却并未了结。
本来以为推个男人出来,能就此了断了这些劳什子的是非,没成想她们打一开始就没想善了,是奔着抢人来的。
如此一来,除非她从了,仅凭这方小院已经护不住她了。
苏旎放下手,转身去灶台上将早间吃了一半的馒头也包进了包袱皮。
用烧成炭的小木棍在自己随身的帕子上留下两句话:“余毒需彻底拔除,可请医侍从筑宾穴酌情放血,切记伤口需消毒,防止感染。”
帕子一角上绣有一株小巧娇嫩的梨花,写完后放到了院中石桌之上。她不欲亲去费了口舌请辞,到时又是一番虚伪推拒实在心累。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还是尽量回避得好,权贵之人也未必真的在意自己的去向。
苏旎紧了紧背上的包袱,且行且顾盼地走出自己这方栖身的小院,抬手摸了摸揣在胸口的房契,转身关上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