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卫云霄,堂堂苍鹭营副将,出身江湖名门,武艺高强,当初为了报国,即便将他从小养大传他一身武艺的师父明言若是离开便再不能回来,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拜别了师父与一众师兄弟,应召从军了。会被楚岳峙选入苍鹭营,简直是理所应当的事。
可谁知道那楚岳磊如此的不做人,竟逼得楚岳峙解散苍鹭营交出了兵权,他满腔热血就这么被浇灭了。作为在楚岳磊跟前露过面的副将,他会被锦衣卫列为头号追杀目标简直是理所应当的,为了躲避追杀,他不得不告别了正常归隐田园的生活,跑去街头当乞丐,花了七个多月一路流浪远离京城,时不时还得装疯卖傻,简直憋屈到了极致。
若是接下来的日子,他跟在傅行云身边,倒是有了更好的掩饰和名正言顺跟人打架的机会,毕竟谁也不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人,他可是盼着有人能让他好好过几招盼了许久。
他不知道楚岳峙还会不会将他们苍鹭营众将士召回,他心底是希望有那一天的,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活下去,他回不去江湖了,只能期望着等着再收到诏令的那一刻。
那一天那一刻,卫云霄等了两年半,跟在傅行云身畔将大半个大蘅国都游历了。
他没再见过傅行云跟谁动手,有他在,也不需要傅行云动手。而他和傅行云,也从最开始的书生与护卫的关系,变成了无法言说,每夜共寝一床的关系。
傅行云除了那几招擒拿手并不会武,但偏偏就是那几招将他卫云霄治得死死的,如今不仅升官发财没他的份,连死婆娘也没他的份,因为他跟傅行云,他非但不是掌握话语权那个,就连在床榻上,他都是被提着后颈毫无主动权那个。
一个武将,一个书生,本不该是这种被单方面欺压的局面,他卫云霄会栽得这么彻底,只能说是被傅行云那张脸给骗了,就说书生都没安好心,明明说好当护卫混口安乐茶饭,结果这书生竟然如此斯文败类,骗身还骗心,让他就这么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卫云霄得到诏令的那天,傅行云正巧去菜市场买了菜,他们暂时性地在一个小村庄里住了一段时日,傅行云是打算给卫云霄煮个冬虫夏草羊肉汤,好给他补补肾,近来兴许是自己要得狠了些,卫云霄都开始爬不起来晨练了。
傅行云拎着那个跟自己身上雅服不太搭的菜篮子回到他们的简单搭建起来的木屋时,卫云霄正坐在院子里,手臂上停着一只信鸽,神色复杂地迎上他的目光,几番欲言又止后,才终于起身走到他面前,低头问道:“傅书生,我必须马上启程赶往京城,我跟着你去了那么多地方,这次,你能不能听我的,跟我一起回京城?”
沉霭的目光审视着卫云霄忐忑但明显已经打定主意要走的脸,傅行云反问:“一定要走?”
卫云霄沉默一瞬,坚定道:“军令如山。”
在收到诏令的一刻,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热血又再一次地燃烧了起来,他是苍鹭营的副将,这件事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改变,楚岳峙要他回去,那么即便是前路凶险甚至是有去无回,他亦一定会回去继续效忠楚岳峙,这是他成为苍鹭营副将时就立下的誓言。
傅行云颔首,拎着菜篮子越过卫云霄往屋里走去:“那就走吧。”
听着傅行云那清清冷冷的声调,卫云霄心中一凉,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急忙就追上去拉住傅行云:“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傅行云侧首看他,脸上是卫云霄看不懂的平静与淡然,他伸手摸了摸卫云霄的后颈,说道:“要走也得把饭吃完再走,待我把这顿饭做好,咱俩一起好好吃完,我再收拾行装跟你回京城。”
卫云霄没想到傅行云答应得如此轻易,一时愣住回不了神,傅行云便干脆将他晾在了屋门口,进屋做饭去了。
苍鹭营众将士的诏令发出第三天,卫云霄与傅行云跑死了好几匹马,回到了京城。
进京时,傅行云对卫云霄说道:“卫云霄,我要你记住,毋论接下来乱世凶年,此生我唯你一人。”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傅行云对卫云霄坦白了心中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