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安以前是很喜欢睡觉的,因为工作忙,睡觉的时间少,只要脑袋沾到枕头他就放空自己,争分夺秒地休息。
穿过来以后,他有点害怕睡觉了。
这体质要是放在二十年后那妥妥是新型外挂啊,他可以把自己梦到的鬼怪写进小说、做成游戏,保证能吓得那些玩家吱哇乱叫。可现在互联网完全没有发展,被吓到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当晚,陆听安还是梦到了长颈女人。
她身上多了很多细密的撕咬伤,旗袍碎裂,黏黏糊糊地往下淌着血。看到陆听安入梦,她僵硬地回过头来,两只手臂扭曲着朝他的方向伸来。
陆听安:“……”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恐怖风的梦,可零帧起手还是让他心都控制不住地颤。
“你、帮我找到凶手、了吗?”女人的脖子比身体先到,声音又哑又厉,像是破旧的手风琴。
陆听安的注意力却不在她的话上,他眼睁睁地看着女人脖子上流下混着血的粘液,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离他越来越近。
头皮似被一只手攥紧,陆听安浑身血液倒流,鸡皮疙瘩簌簌地往下掉。
好恶心。就算是女鬼也不能这么不修边幅吧?
女人的头灵活地转了个弯,马上就要往他身上缠的时候,陆听安终究还是没忍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了过去。
“站住!”
难得的,他用冰冷厌恶的声音跟一个异性说话,“你再缠上来,我不介意再掐死你一次。”
女鬼:“?”
她没听错吧,这人居然威胁她。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她的地盘上威胁她,这对吗?
女鬼惨白可怖的脸扭曲起来,她发出“嘶嘶”的声音,阴暗爬行。不过就爬了两步,她又站了起来,一双外凸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陆听安,“你说,我是被掐死的。”
陆听安跟她保持着一段合适的距离,平静地看着她。
这一天,就自己荒诞的梦他想了很多。
刚开始他觉得或许是巧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原主常去百汇门才导致他梦到周婉喜,但若是仔细想想,其中细节根本经不起推敲。梦里他看到周婉喜被掐死,于是尸检确认她就是被掐死;他推断出她受到侵犯,于是梦里又出现了一个男人。现实与梦境有所区别,却又环环相扣。
与其说他在梦魇中看到了凶案现场,不如定义为梦引导着他往某个真相走。
“你其实一直都知道凶手是谁吧。”陆听安说:“不是胡走南,也不是周大庆。既然你一直不愿意给我看,那就是另外一个你不愿意承认也无法接受的凶手。”
“你在害怕什么?被杀害不是你的错,你不是也希望凶手尽快伏法吗。”
长颈女人扬着的脖子垂了下来,头依旧是朝着陆听安,白色的眼球中红血丝扩散。
陆听安摸不准女人的心思,她越是沉默,四周的氛围就越冷凝。
就在他以为她要暴怒的时候,她却像个漏了气的气球一般瘪下去,梦中的环境也开始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金碧辉煌的百汇门大堂如蜡烛融化般坍塌,出现了一间狭窄拥挤、墙壁地面都只有水泥砌成的房间。
暂且就先称这个房间为客厅吧,里面只有很少的家具,破旧的沙发旁边支着一张圆桌,上面摆了几碟寡淡的小菜,地上零落地散着一些啤酒瓶。
桌边面对面地坐着两个人,正对着陆听安的正是周婉喜,而跟她一起的男人只有背影。男人头发稀疏,身材配上身高显得臃肿壮实,背驮着脖子前倾着,一看就是毫不注意体态的普通男人,偏偏他穿着一身西装,勒得腰背浑圆,十分不伦不类。
是哈蟆穿西装,伪装绅士的那种可笑。
周婉喜在哭,一手疲惫地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捏着啤酒瓶,任由眼泪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