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风滚草被风送了过来,它们被推上了沙丘的顶端,再越过最高点的那一刻,重力加速度赋予了它向下俯冲的力量,它们越滚越快,仿佛下一刻就会飞上天空,成为一团会飞的草球。
比赛正式开始。
嘉波记住了所有辛德教授的知识,但他没有想到实操起来,怎麽会这麽难。
他蹲在了一株草的正下方,以一块磐石的形式,据说这样能降低气流变化的概率,但是等到草滚到他身边的时候,一伸手,那朵看起来轻飘飘的草,一捏就会碎掉的草,轻巧地绕开了他的手,再滚到身后另一处沙丘,背影怎麽看都觉得透露出一种欢快的意味。
嘉波握紧了拳头。
他能察觉到一种奇异的感情在心中升起,若有若无的,他不知道人类管这种感情叫做胜负欲,他只想抓住一只不听话的风滚草球。
在没有影子帮助的情况下。
身体比想象中还要笨拙,也许是在培养皿里泡了太长时间,他始终都没有以自己的手脚真实地跑动过,今天还是第一次和四肢团队合作。
只是这团队合作的结果不怎麽好,无论嘉波是等一朵草经过,还是迎风主动去抓,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他上头到忘了辛德说过不要奔跑,追着一株不听话的草爬上沙丘,又一不小心踩滑了脚,像一个真正的皮球咕噜咕噜滚下坡去,翻滚途中连砂金新给他编好的辫子都散开了。
等到他灰头土脸地爬回去,辛德宣布比赛结束。
辛德伸出手,手里是八颗原本应该藏在草球正中心的种子:“我抓到了八株风滚草。”
“这已经是我最好的成绩了呢,”辛德说,“但是完全不能和砂金哥哥比较。”
砂金的战绩,二十七株。
这个杀死比赛的男人,没有参加比赛的意图,但是那些草好像格外喜欢他,他只要站在原地,都不用挪动一下,就有二十七株没有脑子的草本植物不长眼睛地往他身上蹦。
嘉波脸都鼓起来了。
他看见那个坏家夥勾起了嘴角,在他意识到这是一种嘲笑之前,捏住了他软嘟嘟的脸颊肉:“我们的小祭司,成绩如何啊?”
嘉波:“……”
从比赛开始迄今为止,从来没有成功抓到过哪怕一株风滚草,连叶子都没有碰到过。
他,输得彻底。
辛德承认了砂金的胜利,要为胜者送上胜利的果实,他说中午的饭菜就不收他的饭钱了,只要他把饭盒洗干净送回他家就可以,另外顺带邀请小祭司和砂金一起,有空去他家里吃饭。
砂金:“有空一定。”
沙漠的天空总是被沙子染成淡淡的黄,然后又被太阳炙烤成明媚的橘红,现在太阳要沉没了,另一种更加深沉的色彩逐渐覆盖了天幕,将天空染成了半灰半橘的渐变色。
气温骤降,辛德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好冷,我们该回家了。”
“好。”砂金说。
答应是答应了,站在原地却没有走,他回过头,身后那只小废物盯着沙丘顶端发呆,他在跟自己较劲,似乎非常不能理解自己为什麽得不到一株草的喜爱,明明自己才是诞生于沙漠的魔神,准确地说是沙漠的神二次制造出来的神。
“嘉波,过来。”
砂金招了招手,怀里就多了一只听话的神明,他把嘉波翻了个身,让他面对着沙丘,逐渐暗下来的天空让风也染上了夜色,无论日夜都吹拂着风滚草簌簌而过。
“站在这里。”砂金指挥着,抓住他两只手的手腕。
正前方是一朵无知无觉的草球。
他不知道前方有一个魔神在等着它,它只是兴奋地向前滚去,轨迹刚好和砂金所站的位置重叠。
然后啪地一下,直直地撞进了一个等待已久的怀抱里,再被四只手同时锁住,保证它绝对无法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