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门被猛地推开,冷风卷着寒意灌入。楚逸尘立在门口,玄色大氅被雨水浸透,眉峰紧蹙,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意。
林悦兮抬眸,醉眼朦胧间,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
“为何醉酒?!”楚逸尘大步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她痴痴一笑,指尖颤抖着将对面那杯未动的酒杯推过去:“主将说过……等卑职长大了……”酒液随着她的动作晃出杯沿,“便可陪您一醉方休……”
男人喉结滚动。
“只是没想到,人可以在一瞬之间长大……”少女的哽咽带着几分倔强,“而长大了,竟这般痛苦……”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楚逸尘声音低沉,像是从齿间压抑地挤出来。
林悦兮冷冷地望着面前之人,忽而笑出了泪:“我像什么样子?”她猛地甩开他的手臂,指向桌上那盘未动的烤鸭,“我来醉仙楼吃个美味,便是什么样子?主将对卑职莫不是连这点自由都容不得?!”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她泪痕斑驳的脸。楚逸尘下颌绷紧,伸手去扶她:“你醉了。”
“醉?”她踉跄着躲开,撞翻了椅背,“卑职倒是希望自己从未清醒过!”她握着酒杯,想要一饮而尽,“至少那样……卑职还能相信被主将护着时,眼里的那点关切都是真的!”
酒杯被夺过,“啪”地摔碎在地,冷酒四溅,浸湿了他的靴尖。
少女倏尔仰起脸:“主将知道你扔的是谁的酒杯吗?”湿漉漉的眸子比窗外的夜雨还要冷上三分,“你凭什么可以扔他的酒杯?”
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指尖轻轻点在他宽广的胸膛:“就因为你是主将?所以,这天下你想如何便如何?”
楚逸尘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本将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教!”
“那是给王铁柱斟的酒。”她忽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破碎的哽咽,“果然……主将喝不得他的酒。”
身上的衣袍早已被雨水浸透,紧贴在她单薄的身躯上,勾勒出伶仃的轮廓。湿透的发丝黏在她苍白的脸颊上,与泪水在尖瘦的下颌汇成细流。
楚逸尘的瞳孔骤然紧缩——
她唇上还留着方才咬出的血痕,艳得刺目;眼尾哭得通红,明明狼狈至极,却偏偏在这一刻美得惊心。
那种美是破碎的,仿佛一尊精心烧制的白瓷,被他亲手摔出了裂痕,却从裂缝里透出更夺目的光。
“住口!”他声音哑得厉害,伸手去抓她的衣袖。
布料“刺啦”一声裂开,露出她纤细的手腕——那里还有一道未愈的擦伤。
雷光闪过,照亮两人之间飘摇的衣袂。
楚逸尘蓦地想起悬崖下,她也是这般破碎的模样,却死死抱着他混入激流。她用自己娇小的身躯为他挡住一个个险险擦过的礁石,那时她的双眸亮得惊人,就像现在。
心中明明千疮百孔,脸上明明泪流满面,可当她抬眸看过来时,那眸光依然清亮如星。
楚逸尘薄唇微颤,他忽然意识到——
自己亲手打磨的利刃,此刻正用最锋利的刃口,对准了自己的心。
“你如此作践自己,就为了一个王铁柱?”男人的怒吼从喉底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