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丈又指了指朱标和朱雄英等人的官靴,笑道:“此地虽非荒郊野岭,但也并非官道大驿,你等几位官人,都穿着京城才有的官靴啊。”
朱标和朱雄英几个人瞧了一眼官靴,不由大眼瞪小眼。
朱元璋登基之后,对老百姓和官员衣穿用度,有严格的规定,靴子也是。
能穿金丝官靴者,自然不是凡人……
朱雄英咬牙,大意了,下回千万注意。
这时,郭老丈的儿子回来,他就在这郭家驿做驿卒,闻听父亲将路过的官人迎进了屋子,担心官人讹诈勒索,连忙跟过来,过来之后,见领头的是朱标,不由一惊。
他本来就是驿站内部人员,自然知晓此次来驿站投驿的官儿品阶不小,尤其是这个有些发福的中年人,似乎是皇家贵戚,要么就是受宠的勋贵侯爷,否则哪有资格使用有龙的马车。
“你你你,爹,你怎么,把这位大官人迎进屋中来了!?”
郭驿卒道。
郭老丈翻了个白眼:“你叫嚷什么,俄听大头说,这位客居官人,带来的车马里,有十几辆车都装着各类书籍,定然是个好读书的善人,俄乃是大明洪武皇帝五年,乡试中的秀才,也有官身在,怎就不能请他一叙!?”
说着郭老丈对朱标道:“官人,俄请您进来,也是存了私心,俄想请您帮忙,带着俄孙子去西安府,求个府学入学的资格,若是事成,老丈愿许以三块银元。”
朱标淡笑道:“此事不难,我书信一份,郭老丈孙儿便可去西安府学入学。”
“至于银钱就免了,但求一餐饭耳。”
郭老丈大喜,道:“俄这个孙子郭大头,是个读书苗子。”
“一餐饭,好说,好说!”
郭驿卒闻言一愣,这么轻松就答应了?他有些幸福的摸不着头脑,对朱标等人点了点头陪着笑,又回过头,将带着妹妹过来倚靠在门口好奇大量的那个垂髫少儿郭大头以眼神告诫一番,忙去后堂招呼。
朱雄英见状,也对自己老爹朱标使了个眼色,偷偷跟了上去。
那郭驿卒连忙一路小跑,跑到后边儿,找来自己媳妇,他满脸涨得通红,本欲说话,又觉口渴难耐,便去舀了一葫芦水喝了,才擦着嘴对媳妇道:“婆娘,快快快,去搞点白面儿来,俄家,来了个大官人!”
“这大官人,答应帮俄家大头入学。”
那婆姨也穿着朴素,正在架火烧水,闻言道:“白面?屋里现今还不到二斗粟米,你让俄到哪给你找白面克,把俄卖了也凑不出白面。”
“俄们自家都揭不开锅了,日日都得薅榆树叶子混着野菜才够吃食,哪还有粮食招待外客?”
“你!”
“俄锤你呢昂!”
郭驿卒闻言举起手指着媳妇大骂,骂了两句,他老娘走了进来。
郭驿卒老娘已五六十岁年纪,头发全白,佝偻着背,也拄着一根拐杖,将拐杖跺了剁,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颊上,一双混浊眼睛望了望自己儿子,道:“叫嚷什么叫嚷。”
“老头子瞧着了,这大官人是个爱文的读书人,又面善,应不会坑人,俄们拿出白面儿来好生伺候,等官人吃饱了,将郭大头托付给他,去西安读书也有个照应”
“俄们郭家,七代都是读书人,不能在大头这一代,断了书墨香火!”
郭老娘对郭驿卒道:“把俄那口上好的松木寿材,拖去村里贩牛马的回商那当了,俄这寿材少说值一块银元,能换几斤白面就换几斤吧。”
郭驿卒欣喜道:“这倒是,今日驿站也有贩盐的商人借宿,多有白面和盐,娘你这口寿材拉去县里,少说卖一块银元。”
郭老娘又点点头,道:“再换点咸盐,白面儿做扯面,需得多放盐才香。”
郭家婆姨说道:“多换点面,给大头也得口捡漏吃点。”
郭驿卒道:“那你做饭不准偷吃。”
“你要是敢偷吃,俄锤你呢昂!”
屋外。
默默看着这一幕的朱雄英,面色纠成一团,抿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