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见她来,先是上前检查了食篮,后撩开莲花珠玉绣帘进去禀报。
“裴大人、丞相大人,丫头进来添点心了。”
裴佑之放下手中茶盏,和常相对视一眼后,微微颔首道:“让她进来吧。”
“是。”
常景好还在外守着,见官兵示意她进去后才点头行礼。
撩开绣帘,她轻提食篮朝里走了一段,隐约可见屏风后有两人端坐其间。
许是因为她要进来,这会儿两人都未谈论其他。
“为何迟迟不进?”
裴佑之的声音,语调轻扬,不见愠色。
常景好稳住心神,又抬手将额前碎发拨乱几分,低头快步绕过屏风走上前。
跪坐于两人身旁,开食篮、取点心、添茶水,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丝毫未有停顿。
视线里恍然探进一只手轻晃茶盏,靠近掌心的指骨处还擦破了几处皮,小块殷红,如梅花烙印。
常景好不敢抬头看他,匆匆低头示意后便欲起身离开。
“相府内的丫头都这般手脚麻利么?比大理寺那些人不知要好了多少。”
不知为何,常景好总觉得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若有若无,上下打量。
常相沉声道:“他们呆了数年,该做的自然能做得娴熟,不比大理寺事务繁忙杂乱——你且先退下。”
常景好点头,提篮起身。
那道目光似乎还跟在自己身后,直至绕至屏风后,常景好才觉得放松不少。
她悄悄躲在绣帘后,紧贴梁柱,侧耳倾听里面动静。
哒。
依然是茶盏搁在桌面的声响。
“数年确实久,也足以让一切天翻地覆,拿常相十五年前接济的那两个丫头来说,一个死于此案,一个待罪之身,确实令人唏嘘不已。”
“裴大人此话又是何意?方才我已说清,是看她们太过凄惨才收进府内。”
常景好屏气吞声,继续听二人含沙射影。
裴佑之低叹一声,才道:“世家贵胄,府下竟藏着惊人地道不说,为何恰好是在我得知地下有东西后便走了水、烧了书斋、想置裴某于死地?裴某实在不解,思来想去,唯有’做贼心虚’一词说得通。”
“若非如此,丞相可否解释解释为何会有这地道?又为何会突然走水?裴某怎么记得,走水前是您派人告知我书斋有线索、引我入内的呢?”
常相默不言语。
半响,他只道一声:“老身此生清正廉洁、尽忠尽义,求国风调雨顺、求民平安康乐,从未有过其他邪妄念头。”
他似是又沉沉吐了口气,穆然道:“裴大人认为是嫌疑也好,或是罪名也好,但凭定夺。”
裴佑之也沉默半瞬才问:“既像丞相说的这般正直,又为何不做辩解?”
常相只道:“地道是我挖的,火也是我派人放的,但我只想引你入地道,并不想取你性命,裴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一一问了吧。”
“此事事关重大,我会向圣上禀报后再做定夺,”裴佑之平静道:“待宫宴之后,裴某再来请您去大理寺,这几日便……”
不待听完,梁柱后的常景好陡然目光一凝,似乎听到了什么。
她迅速提好食篮往外走,恰好迎上方才的官兵。
他示意常景好向外走,送至屏风外才问:“怎么在里面耽搁这么久?”
常景好依然垂眸,竭力夹声道:“奴婢见二位大人模样端正沉敛,难免…心下胆怯,动作也不熟稔,因此耽搁了会儿,还请您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