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白全都很平静地捱了过去,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反而总是语气轻松地转移话题,说起一些不着边际的事。
他是严璟眼中这个世界上胆子最大、最勇敢也最坚强的人。
直到刚才这一刻。
眼眶泛红的他忽然将脑袋埋进了膝间,说都是天气太冷的错。
严璟想,他不会戳穿这个听上去很有说服力的借口的。
埋头坐在墙边的棕发青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动不动地,露出一截苍白脆弱的脖颈,在太过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伶仃。
所以陪他坐在一旁的朋友想了一会儿,看着窗外灰蓝的冬日,很小声地开口。
“外面真冷啊,我有点想念全球变暖了。”
严璟自言自语地说:“哪怕把温室效应算到我一个人头上……也行,我可以忍的。”
墙边像要独自发霉的棕色蘑菇,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见状,严璟仿佛受到鼓舞,继续自言自语了下去:“不知道科学家会怎么给这次降温找理由,世界末日好像太宽泛了,而且上次就说是世界末日,现在还是世界末日?太敷衍了吧!”
“说起来,天气这么极端的从热变冷,我记得以前地理课上是不是学过类似的气候现象,叫什么来着?”
严璟努力地回忆着脑海里所剩无几的学生时代习得的知识:“好像是厄……厄什么?”
棕色蘑菇又动了动,似乎在跟着他一起回想。
不太聪明的肌肉男冥思苦想着,猛然间福至心灵,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厄瓜多尔和拉拉娜!”
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墙边的棕色蘑菇蓦地僵了僵,脱口而出道:“是厄尔尼诺和拉尼娜!”
埋在膝间的声音依然闷闷的,不曾抬头,也没有明显的哭腔,只透出一种好像很受不了他的生动气息。
闻言,严璟松了口气,傻笑着挠挠头:“……哈哈,原来是厄、厄尔尼诺和拉尼娜。”
把自己团成一团的蘑菇忍不住吐槽他:“你为什么能记得这么乱七八糟,地理老师听到会气死的。”
“我是倒数第一嘛。”严璟坦然地说,“他早就被我气死过好多次了。”
“你怎么还挺骄傲的?”
“当然骄傲啊,起码我毕业以后没有在扫大街。”严璟挺挺肌肉发达的胸膛,随口说,“他们都觉得我以后是扫大街的料,或者扫殡仪馆。”
“……嗯。”蘑菇顿了顿,便改了口,“气死他们算了。”
严璟嘿嘿一笑,理直气壮地捍卫着自己的错误:“我就知道你宠我,还是厄瓜多尔和拉拉娜听起来比较可爱吧?”
()蘑菇闷闷的声音因而更鲜活了,不忘继续吐槽他:“可爱个屁。”
隔着玻璃窗照进房间的静默日光,好像也有了一点点温度。
短暂的安静后,那颗埋头抱着膝盖的棕色蘑菇,冷不丁地说:“我知道多出来的那个枕头是哪来的了。”
“枕头?什么枕头?”
“上午我起床的时候,看到有个枕头盖住了我忘记开静音的手机,但我床上明明已经有四个枕头了……原来那个枕头不是我自己嫌吵才盖上的。”
他说得那么没头没尾、零零落落,严璟没有听懂,但不妨碍他接话。
严璟认真地叮嘱道:“那你记得把多出来的枕头还回去。”
铺散在臂弯的棕发动了动,蘑菇把脑袋埋得更深了一点,很小声地应下:“……我会的。”
片刻后,他又语气恍然地说:“我今天发现,我好像是个手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