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谢佻虽身不在金陵,但早已托人打听清楚了,心知肚明。
呆霸王离席后,老郡王一脸歉意地对着谢佻说:“唉,本是家丑不可外扬,但如今金陵城人人都知道我有这么一个孽畜。今日孽子缺乏管教,冲撞了谢公子,老夫替他罚酒一杯。”
老郡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谢佻忙起身恭敬地说道:“郡王何出此言,折煞晚辈。赵世兄是个心直口快的性情中人,我很是佩服。正如那句话所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世兄如此爽朗,日后定能大有所为。”
这一番话,让本来郁闷至极的老郡王心情稍稍宽慰,他冷笑一声:“什么大有可为,我只盼着那孽畜以后能保得住淮安郡王府这块匾额,也就算是我烧高香了。”
谢佻听老郡王如此说,并不接话。
筵席上的帮闲相公们,见场面冷了,忙岔开话头,对着苏昆生说道:“久闻苏相公是‘南曲第一’,刚才一曲‘潇湘水月’果然让人如听仙乐,三月不知肉味。听说近日又在女儿河开馆设课,新收了几位好徒儿,怎么不带过来给我们瞧瞧。”
说起“女儿河收的好徒儿”一句,这帮帮闲眼中皆是贪婪猥琐之神情,口中的哈喇子几乎都要流了出来。
这苏昆生本来不想赴宴,只是因和这谢公子在京城中也算是个旧相识,因此才来为故人接风洗尘。
他捋了捋胡子,笑呵呵地回说道:“都是一些毛还没长全的小丫头子们,技艺生疏,上不得大雅之堂。”
“越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子,越是好。就如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最是娇嫩。”帮闲们一脸色相地笑了起来,起哄说道,“听说苏相公所收的高徒之中,有两位绝色佳人,一个叫做李湘君,一个叫做潘婉儿。都是尚未梳笼过的娇俏女儿。今年七月七,这花魁娘子的桂冠,就落在这两位美人身上。”一位常常混迹在女儿河的帮闲相公应伯爵如数家珍地说道。
一说起美人,那淮安老郡王一扫愁容,立刻说道:“哦?果真如此吗?今年七月七,当真能选个花魁出来?”
苏昆生呵呵一笑,意有所指地说道:“今年若是能选出花魁,另有其人也说不定。”
“不知谢公子,对这美人是何见解?”老郡王话头一转,问向谢佻。
“老郡爷说笑了,见解不敢当。晚辈倒是觉得,美人就如这杯中的美酒一样,新醅酒有新醅酒的好,那十年陈酿有十年陈酿的美。正所谓美人各花入各眼,各有各的美。”谢佻举杯说道。
“哈哈,谢公子果然是名誉京城的‘惜花人’。”老郡王哈哈大笑,又挥手让几个美人上前斟酒。
一旁的苏昆生也打趣道:“小谢公子此番到江南巡盐,不知京城有多少女子为之心碎,怕是流出来的眼泪,就连金明池中的水也要涨上三分。”
这一番话,说的筵席上众人哈哈大笑。
谁人不知,这位谢佻谢公子,正是名满京城的贵公子。他出身名门,身份尊贵,又是个相貌堂堂、丰神俊朗的翩翩公子,迷倒了京城一众女子年纪轻轻。又因尚未娶妻,京城中高门大户的人家,都将他视为良配,赶着上来说亲的官媒婆,将他家的门槛都踩烂了。
帮闲应伯爵挤眉弄眼道:“谢公子本次来金陵,恐怕也是要躲风流债吧。”
一众人也哈哈大笑起来。
谢佻只是端着酒杯,微微笑着,并不说话,像是默认了。
“谢公子尚未娶妻,想来本次来到江南,并未带家眷。不如本王帮你寻几个知心知热的红粉知己,既能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又可排忧解闷,岂不美哉?”
话毕,老郡王拍了拍手,一众衣着轻薄的美人儿鱼贯而出,像是仙女下凡一般,站在谢佻面前,任君挑选。“谢公子,你瞧上哪个,或是这些个都瞧上了,只管给我说。”
苏昆生看着这些美人儿,面色一凛,看来这些美人儿,才是今天这淮安老郡王举办这接风宴的真正用意。明为送美人儿,实则为暗中监视着谢佻的一举一动。
倘若这个巡盐御史,真巡出了什么,这金陵城里的大大小小官员,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苏昆生冷笑一声,他们这帮人到底是金陵城里的土老帽,也太小看了这位小谢公子了。
谢佻端起一盏酒,站起来,目不斜视地说道:“多谢王爷好意。本来长辈之赐,晚辈不敢辞,只是晚辈初来乍到,公务繁忙,无心风花雪月之事。况且晚辈自知浅薄,不敢辜负皇恩、以及摄政王的期许。待晚辈办完了公事,交了差,届时厚着脸皮再向王爷讨美人。”
他说这话时,在最后一句的“摄政王的期许”着重加重了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