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渐长,目睹了人世间沧桑变换,穆克胜从一个猛不可当,天不怕地不怕的锐气少年,逐渐成长为一个稳重持重的守成之将。
三年前,北金国异动之际,他就暗中囤积粮草。
并集结五千士卒﹐加以整顿﹑扩充。增修城垒﹐加强防务。他和军民同甘共苦﹐坐则织蒉﹐立则仗锸,亲自巡视城防。编妻妾﹑族人入行伍,尽散饮食给士卒,他是燕州城人,又是沈承影的亲兵,死守过燕州城,败后被俘,并不屈服,此等英勇节义,深得燕州城军民信任。
燕州军民上下,齐心协力,才能一一座孤城,在敌强我弱下,以一万兵力,抵御住北金国十万大军。
穆克胜骁勇善战,不输给任何将领。可惜,当年秦王颜巽离光芒太过璀璨,以至于他的光芒被掩盖。
今时今日,正是他大放光彩之日!
这期间,无论北金国如何阵前挑衅,杀、辱、诱、间,各种伎俩,轮番而上,他都不为之所动,坚守燕州。
只因他懂得,若他一旦失败,燕州城毁于一旦,又落入北金国豺狼虎豹手中。他死不足惜,但他身后的十万燕州百姓,却输不起!
和金兵打了二十年的交道,他太清楚金兵是怎样残暴的民族。况且燕州与他们,又有那样的血海深仇,一旦失守,定会是满城腥风血雨的屠杀。无论如何,他都要死守燕州,决不能当千古罪人!
当初,沈将军守城四十日,最终弹尽粮绝,燕州失守。
他如今已经守了二十日,无论是他,还是敌人,耐心都快要耗尽了。天气逐渐炎热,这场雪一旦停下来,北金国定要发动最后的攻城之战。
决战之日,近在眼前。
……
“报——穆将军,有人求见,说要献粮,三千石。”士兵来报。
穆克胜和左右皆十分吃惊,近日,时不时会有侠义之士,前来燕州,但多为身无分文的侠客,能献粮三千石之人,前所未闻。
燕州存粮逐渐短缺,这三千石粮食,无疑是一场及时雨,穆克胜不敢有误,连忙前去接见。
“走,咱们去瞧瞧,看看是哪位大财主来了。”穆克胜颇为高兴地说道。
……
“林疏玉?!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义山和夔文龙跟随穆克胜,来到将军府,见到在此等候之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眼前这位公子,正是林疏玉。
穆克胜好奇道:“哦?难道这位林公子,难道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名满天下醉杏楼的真正主人?”
永定门请愿失败后,夔文龙、许义山二人先后赶赴燕州,抗击金斌。他们二人文韬武略,颇有见识,穆克胜十分看重,常伴左右。他们二人,也对穆克胜讲了不少京中之事。当初,营救鲁仲、三千白衣书生联合请愿一事,背后多有醉杏楼的主人林疏玉助力。
因而,穆克胜对林疏玉,早有耳闻。
林疏玉对穆克胜恭恭敬敬地行过大礼:“晚辈林疏玉见过穆将军。国难当头,穆将军不顾得失,坚守燕州,真乃忠肝义胆、精忠报国的壮举!晚辈敬仰将军,变卖了所有酒楼家产,筹借了三千石粮草,特来奉上,以尽绵薄之力。”
许义山听了大吃一惊,“什么,你将醉杏楼都卖了?”
谁人不知,满天下最有名的酒楼,便是醉杏楼。
林疏玉淡淡一笑,“一旦燕州城破了,金兵长驱直下,如入无人之境,到那个时候,我便有一百家醉杏楼,又有何用。”
三千石粮草不是个小数目,林疏玉变卖了所有的醉杏楼,在江南一带筹借粮食,快马运来。
穆克胜爽朗大笑道:“林公子,你才是舍利取义的忠义之辈。我替燕州城所有军民百姓,应当好好谢你。”
当下立刻吩咐人设宴,他要亲自为林疏玉接风洗尘。
忽然,他转过身来,眼中精光一闪,盯着跟随林疏玉而来、戴着兜帽的神秘人,“敢问林公子,这位是何人?”
许义山和夔文龙也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位身着兜帽、一身黑袍、拄着一根竹杖的神秘人,颇为不解。他们和林疏玉相交,从未见过她身边有这么一号人物。
只见这位神秘人放下了兜帽,露出面容,在场之人,不由得为之颜色大变。
许义山面色大变,脱口而出:“你不是沈红——”
话到一半,忽然又咽了下去。
看着面前之人,穆克胜也眉头紧锁,他曾到京城复旨,得颜巽离召见,曾远远地瞥见过这女子一面,印象极为深刻。
传言中,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
京城中口耳相传,说北金太子攻打燕州,是因为求娶她不成,才恼羞成怒。他当然不信这些鬼话,但实在想不出,此时此刻,她为何突然出现在燕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