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她们能咋整,她们倒是下田了,但磨洋工,你若是骂她们,孙氏是个厚脸皮的,说自己在割呢在割呢,手脚慢怪不得她,而钱家大姐姐更是直接就抹眼泪哭,说后娘进门要累死她……抢收便是和老天爷争抢时间,咋可能抽出手和她们掰扯,那就只有把轻省活丢给她们,好歹能煮个饭。
钱家那些糟心事,桃花都不愿意去回想,真就没有一处快乐的地方。
她不是啥娇惯长大的姑娘,她也是有把子力气的,所以不管大虎咋说,她今儿都要自己背这篓毛桃子,再重的她都背过挑过,没道理嫁了人,有人疼后就突然娇生惯养起来了。过日子过日子,夫妻之间都是互相疼惜的,没道理汉子疼婆娘,婆娘就不晓得心疼汉子了。
摘了不少白毛桃,背篓彻底装不下了,小两口再没有停歇,各自背着拎得满满当当下了山。
进山一次便是收获,而收获最是能让人感觉到喜悦,咋可能累,半点不累!
到了家,竹院门一打开,小虎便窜了进去。
小狗崽累得直伸舌头哈气,桃花把背篓卸下来后,先把灶房的门打开,用水瓢舀了碗水给它倒狗碗里,小虎一个猛子便把狗脑袋扎了进去,吧嗒吧嗒开始喝水。
卫大虎把堂屋门打开,闻着一股浓烈的鸡屎粑粑味儿,几只小鸡在鸡笼里叽叽喳喳叫唤,菜叶已经被它们啄得只剩菜帮子,铺在鸡笼里的干草上拉满了鸡屎,臭得人受不了。
把装着被褥的背篓背去了他们屋里,出来后便见桃花伸手要去拎鸡笼,卫大虎连忙抢在她之前把鸡笼子拎去院子,打开笼子把它们放了出来,再把里头的干草全给拾出来扔到院子外,真是臭得很!
“等它们长大些就杀来吃了,咱家日后不养鸡了。”卫大虎嫌鸡笼子也是鸡屎粑粑味儿,用院子木桶里的洗脸水把笼子冲了一遍,顺手就丢在院子里晒着。
按他的说法,甭管有没有黄鼠狼,在茅房旁边把鸡舍圈大些,管它们能不能活呢,天天搁堂屋里,早上起来满屋子都是味儿,它们除了长大能下蛋,哪点比得上野鸡懂事?它们自己把自己养大,就等着他想吃了去山里头抓。
哪像家里头这几只鸡,不但要喂它们吃的,还要管它们拉屎拉尿,烦人!
“你这话与爹说去,我说了可不算数。”桃花笑眯眯递给他一碗水,拉了张凳子到院子里歇脚,肩膀酸痛得很,但她忍着没让他发现,免得他又得嘀咕背毛桃子的事儿。
此时已临近中午,他们在山里耽搁了不少时辰,瞧着再过不久怕是爹都要从镇上回来了,桃花歇了会儿便去灶房忙活。这两日大虎和爹都辛苦了,而且亲眼看见老屋地窖里堆了多少粮食后,桃花再也不担心日后会饿肚子了,她舀米时手不再抖,也没往里头加粗粮,今日还是吃大米饭,又能沥出米汤来,待会儿叫爹和大虎都喝些。
昨日的米汤,进山前大虎和小虎分着喝了,所以小虎才一路走一路尿,实是被灌了不少汤汤水水。
桃花煮饭的时候,卫大虎也没闲着,这两日家中没人挑水,水缸里的水都见了底。未免媳妇心疼,他也自觉,没拿扁担肩挑,而是拎着两个木桶去了后山的蓄水池。
小鸡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四处寻吃食,小虎累了趴在屋檐下打盹,灶房的烟囱里飘出阵阵白烟,后山的小路上,卫大虎拎着两桶满满当当的清澈山泉水。
山下小院,正午的时光悠闲又静谧。
卫老头挑着两筐砖头从山上下来,小虎听见声儿,抬起脑袋望过去,尾巴在地上扫了两下,脑袋又趴回前肢上闭上眼睛睡着了。桃花听见脚步声,拿着火钳从灶房里探出身来,见是爹回来了,叫道:“爹,您回来了。”
“嗯。”卫老头用汗巾擦了擦脖子和脸上的汗水,这一路可把他累够呛,原本打算明日再去镇上买酒和铁锅,路过酒肆时,他还是没忍住进去买了一坛子好酒回来。还有铁锅,酒都买了,咋可能剩下铁锅,就都一道买了回来。
好在他编的箩筐又大又深,当初便是为了一趟能多装些稻谷,特意编得比寻常箩筐都要大些,他们家那几亩薄田在村头还要往前走半刻钟,离家属实不近,抢收抢收,自然是和天老爷抢时间,一次多挑些便能少走几趟。
两个箩筐里装满了砖头,左边箩筐上头绑着一坛子酒,右边箩筐捆着一个铁锅,锅里放着好大几包药,可不轻呢。
“大虎呢?咋不在家?”没看见儿子,卫老头顺嘴问了句。
“大虎挑完水就去上头看大哥他们地窖挖得如何了,看时辰也快回来了。”
米汤沥出来已经晾了许久,没那般烫嘴了,桃花拿了个大碗舀了不少,端去院子里给坐在凳子上歇脚的卫老头,笑着道:“爹,这是刚沥出来的米汤,晾了会儿不咋烫了,您喝些。”
“行,正好有些饿了。”卫老头笑着接过,米汤滋润,比喝白开水要香些,都是大米熬煮出来的,浓稠着呢。米汤放了一会儿,上头漂浮了一层米油,喝一嘴还会糊出个米汤胡子,就如小奶娃喝奶般,嘴巴上会挂一层奶。
不然咋说米汤养人呢,这玩意儿是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