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遡彻底被这些伤筋动骨的记忆打趴。冷汗涔涔,黏腻湿透了后背。呼吸粗喘而沉重。“懦夫。”陈生的嘴中吐露出两个字。“周遡,说到底,你还是对不起你弟弟。”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周遡。它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阿呆被怀里的周遡彻底吓傻了。这样脆弱的周遡,她从未见过。比之前深夜突袭她的那一次,更加严重了。他犯病了。被那些真真假假的影像纠缠着。分不清真假。也弄不清虚实。阿呆试图轻唤周遡的名字。却被浑身暴戾而阴郁的周遡吼到说不出话来。他的额角青筋凸起。地上摔碎的玻璃渣刺进他的手掌里。周遡却感觉不到疼痛。鲜血从他的手心滑落在地。他的双眼猩红。阿呆捂紧了嘴巴,不敢出声。唯有试图用力赶走这个不速之客。她太后悔了。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放这个陌生男人进来。陈生却不为所动。他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片,和半跪在地上冒着涔涔冷汗的周遡。黑色的t恤被浸湿了。黏在背上。陈生轻声叹道:“阿遡,有些责任你逃避不了,就如同你是周家的继承人这个身份。”这是他生来的使命。也是宿命。他躲避不掉的。周遡的脸上闪过一丝愠色。接着是汪洋一般的沉寂。陈生的脸色依旧是沉静如水,看不出丝毫的波动:“心理医生那里记得定时去,这件事我会为你在周老爷子面前挡下来,但是我说过,我不会一直挡在你身前。”陈生是周遡的老师。而他也是他的盾。从小到大,他责罚他。却也在关键的时候给他挡箭。当年。在发生了周钰那件事后。也是陈生站出来,力排众议的在周老爷子面前为周遡说话的。他说放周遡走。因为他笃定,他手上有牵制周遡的绳索。可惜。他低估了周钰的死,对周遡产生的影响。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周遡依旧还是走不出来。这不是陈生想要看到的。也不是周家未来继承人应该有的。优柔寡断。“我不需要……”周遡的脸上像是被覆上一层厚厚冰,嗓子哑的像是被撕裂开来一样。犹如生锈的琴弓摩擦在断掉的琴弦上。听的令人心颤。“我不需要你挡在我身前。”他抬起头,眼神灼灼的望向陈生。即使身子半跪在地。他的背脊依旧挺直着。仿佛这是他唯一不容践踏的骄傲。他是周遡。他生来就无比的骄傲。即使生命总在和他开着玩命般的玩笑。他还憋着一口气。这口气是他弟弟和妈妈渡给他的。所以他不能死。唯有自在的活着。方是慰藉。但是陈生太懂他了。周遡任何的反应都逃不出他的眼睛。且他有一套自成体系对应周遡的办法。他对周遡说:“阿遡,我以为这些年没见你,你会变得聪明点。”“但是你没有,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懦弱。”遇事会逃避,这是人的本能。但是他教了他这么多年,他却还是学不会。陈生难免失望。“我没有——”周遡发出犹如野兽一般的嘶吼。像是极力的在否认,反倒更像是在承认。承认自己这么做是在逃避,也是在承认自己任性中的怯懦。那是软弱的。可是周遡代表的,就是无坚不摧。以及无所不能。陈生依旧保持着理性,如他的装扮般,纹丝不动。“你弟弟的死,和你妈妈的病,都是你要背负与承担的孽债。”“阿遡,你已经长大了,你弟弟的事情发生后,我们纵容你从国内逃到加拿大,考虑到你还小,我还能够理解你的逃避,但是现在……”说到这,陈生顿了顿。“若再逃避,就是懦弱。”“而周家,从来都不需要一个懦弱的继承人。”off-white陈生离开之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这是这一次,更多的是死寂。中央空调的声音也成了一种嘈杂。阿呆不敢出声。刚刚周遡和陈生之间的纷争仿佛是午夜梦回的一场惊梦。现在更像是大梦初醒了一般。她蹲在一旁默默的收拾一地的残骸。周遡坐在地上,背后靠着沙发。他抬起手臂遮住双眼,也挡住了光亮。黑暗的房间里。他颓然的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