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朗朗是被晃醒的,清晨的阳光沿着半弧形的落地窗铺洒下来,天空湛蓝如洗,仿佛几日来的阴霾只是虚假的记忆。睡到自然醒真是件幸福的事情。被子很软,后背很暖,邱朗朗眨一下眼,又眨一下,舒服得不行。数秒后,清明的一瞬,他的身体猛然绷紧。默默环视一圈后,他竖起耳朵倾听,房间里很安静,摸过手机看一眼,裘力没有回复他那条是否回家的问询。他把手机扔回到地毯上,动了动脚趾,重新将半张脸埋进旁边的被子里,那是他昨晚帮忙铺好的,想着裘力回来就不用折腾了。被子可真好闻啊,是晒过的青草香,是力身上的气息。上辈子,裘力眼睛受伤后,总会在夜半惊醒,抱着被子来找他。眼睛还半眯着,人已经贴上来,额头、手臂、膝盖或是脚踝,要挨上一小片皮肤,他才能慢慢安稳下来再次入睡。如今,仿佛角色置换邱朗朗鼓着腮帮子长长呼一口气,拧着身子瞄了眼药柜上的小铜钟,利落地从被子里跳出来。他光着脚在长绒地毯上踩了踩,脚心又痒又舒服,站着傻乐了会儿,他开始收拾地铺。洗漱完毕,他巡视了一圈屋子里的绿植。龟背竹不缺水,竹芋怕晒,今天阳光大,得往里挪一挪,幸福树生机勃勃,但貌似幸福得过了头,该修修枝了。一顿忙活,邱朗朗找出胶棉拖把清理掉落的土屑水渍,收拾到卧室门口,他停下脚步,俯身把耳朵贴到门上细听。听了会儿,觉得自己有病,明明玄关那里连换下的鞋都没有。况且,门是从外锁上的,门框上用电钻打了孔,穿了硬铁丝,被一个黄铜锁头扣着,笨重、粗糙关于为什么要将主卧锁住,他其实有个猜测,但立刻又被他自己否认了。于是,心思转来转去,竟然转到会不会是因为偶尔有陌生人来过夜,裘力不想让他看见卧室的样子这个念头一起,邱朗朗心里立刻一阵别扭,用力晃晃脑袋,转身离开。?他没有防盗门密码,不能出去觅食,也不知道裘力什么时候回来。好在冰箱里还有昨天没吃完的饼,对付一顿不成问题。想到桌斗里还有两套卷子没做,邱朗朗决定等到下午两点,如果裘力还不回来就只能下次再聊了。他在岛台上铺好练习册,准备吃东西前先做套听力。才插好耳机,大门“嗡”一声开了。他立刻扔下手机,嗒嗒嗒往外跑,看见人,立刻笑起来:“裘力哥!”玄关处,裘力脱鞋的动作一滞,偏过头,露出的那只眼睛眨了眨,两秒后才缓缓点了下头。裘力俯身,从玄关柜里翻出双一次性棉拖,拆开包装扔到地上,不等他脚往里套,邱朗朗靠过来,主动拾起,笑着说:“你脚好大,塞进去也得有半个脚后跟在外边。”说完,他踢掉裘力借给他穿的棉拖鞋,转了个方向,推到裘力双腿间。裘力没说什么,踩进去,鞋里面还留有另一个人的体温,温暖柔软。他走到厨房,将手里提着的保温袋放置在岛台上,逐一打开打包盒,这才开口:“过来吃早餐。”“来啦!”邱朗朗跑过来,洗了手,坐回到高脚凳上,把练习册和手机扒拉到一旁。他趴在麻酱花卷上闻了闻,问:“食堂买的?”这不难猜,一般早餐店不会卖这些东西。裘力点点头,将小米粥和一截懒龙推到他面前,自己则抓起个花卷,默默咬了一口。一时间,房间里只剩咀嚼和吞咽的声音,裘力看一眼小孩,他倒是很自在,时不时还从他眼前刀走一筷子小酱瓜。瞟到不远处的破手机和练习册,裘力轻咳了声,找出个话题:“在练听力?”“嗯啊。”邱朗朗腮帮子鼓囊囊,咕哝着回答,“我听力不太行,好像到了个瓶颈,怎么练都不太有长进。”裘力端起餐盒喝了口粥,才慢条斯理道:“可以练练12倍速播放,再试听些更高难度的材料,比如托福和雅思。回过头来再听慢速或是低内容含量的文章,有可能就会感觉轻松些。”邱朗朗忽地抬起头,冲他一笑,眼睛里亮闪闪的:“嗯!杨姐也是这么说的!”“杨姐?”裘力眼皮倏然跳了下。“嗯嗯,杨岚,我们英语老师。她可好了,大家都喊他‘杨姐’。”邱朗朗盯着裘力看。裘力:“”真巧。“杨姐”这外号还是他们那一届给起的,因为杨岚又凶又飒,很有大姐大的风范,没想到一直传了下来。想到这,裘力不禁也笑了。“裘力哥。”“嗯?”“你昨晚是睡宿舍了吗?”“嗯。”裘力点点头。昨天开完会的确有点晚了,但也没晚到不能回家,只是他当时突然意识到,家里并没有多余的可供睡觉的地方,于是索性直接回了宿舍。邱朗朗半天没吭声,低头吃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你昨天说有事要和我聊?”裘力看他吃得差不多了,点点头,边在脑子里又过了遍该如何跟他说,边将垃圾打包。等他收拾妥当,邱朗朗已经倒了两杯热水,乖乖在对面坐好,歪着头等他开口。那对清澈的大眼睛里,好奇多过忧虑。:()复仇不耽误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