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与时抿唇,正想说“别把你的事推给我”,就看到片场中的陆曜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到来,朝这边笑着挥了挥手,配上他带妆后有些黑还带了道疤的脸,憨憨的,还有点傻。正要出口的话就这么咽进了肚子里。骆与时舌尖一转,“再说吧。”塌房的第二十四天骆与时晃了下神,忽……下午安排的戏在剧中的时间是临近中午,为了抢时间,剧组等上午的戏拍完在不到十一点就直接发了饭,然后开始为下午的戏做准备。骆与时闭着眼,在自己的化妆间里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抹勾画,耳边能隐约听到外面副导演的大嗓门在喊人点名的声音。他们下午要拍的这场戏是场大戏,光雇来的群演就有几百个人,副导演从两天前就开始确认演员,从今天上午到现在一直在忙着给这些群演发戏服、化妆。因为拍的内容是慕清代表皇帝迎接率军回京的景晏,这场戏除了需要的群演很多外,几位主要的妆造也都十分繁复,尤其是身为“正使”的慕清,身上的礼服比那日拍定妆照时穿的朝服还要华丽。骆与时穿好红底青边的上衣下裳,张开双臂,韩清和造型师一起上前帮他绑上特织的蔽膝、大带和佩玉。此时的慕清已经升到了三品的位置,腰间的革带也变成了富贵的金色,给这身庄重的朝服添了几分贵气。一套下来,骆与时身上已是层层叠叠,好在剧组在服化道这块舍得下本钱,用的都是好料子,轻薄透气,穿几层也不显臃肿,堆叠的下裳围在腰间,腰带一束,后边就顶了起来,更显腰身清瘦和恰到好处的臀部线条。化妆师上下打量了一番,手中拿着的腮红又放回了化妆台。他本担心骆与时的妆压不住这身礼服,打算替他补点腮红,上下看了看觉得还是原样最好。剧情到了后期,慕清在身心俱疲下逐渐消瘦,脸色也变得苍白。今天这一身赤红缀金,别人穿或许艳得发俗,骆与时穿却刚好中和了略微不足的气色。“骆老师,你穿这身真好看,祝你们今天的戏拍得顺利。”化妆师诚心赞道。“谢谢,那就借你吉言了。”骆与时微笑,和收拾妥当的韩清一起出发前往下午的拍摄地。-下午的拍摄地点是影视基地的一处城门外,大路平坦地势开阔,只是没有树荫,在盛夏的中午蒸腾着熏人的暑气。天气炎热,闫泽提前就让副导演给群演交待了注意的事,几位主演也在昨天对过戏,他就没多啰嗦,确认完毕后直接开拍。……通往京城的大道上,临时搭起的帐子内满满地坐着身穿红色礼服的官员,他们都是受诏前来迎接带军回京的安王殿下。坐在最前方的青年面目俊秀,他年纪最轻,却是此次的正使,论官职也是这群人中最高的。旁边的人几次想和这位皇帝面前的红人套近乎,却都被他淡笑着推了回去。慕清放下手中茶盏,眼睛望向大道尽头,神情略有些恍惚。今天,是那人回来的日子。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信使带来消息:安王和率领的大军再有一刻就要到了。慕清回过神,领着众官员走到大道上,身后的仪仗排开,庄严而隆重。他们奉诏而来,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上的面子和态度,该有的排场绝不能少。远处的地平线出现一道黑色的洪流,大地都跟着在震动,沉重、肃杀的气息不停靠近,官员里有几位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忍不住被吓白了脸色。站在最前方的慕清一动不动地盯着黑色洪流中最前方的那个人影,藏在宽袖下的手攥紧,小幅度地发着颤。许是注意到慕清的眼神,队伍最前的那人催动骏马加速,像箭一样朝着慕清冲了过来。旁人眼中露出惊恐,想让慕清到一旁避一避,慕清却仍然稳稳地站在原地,逐渐拉近的距离让他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景晏黑了,也瘦了,眉骨处一道狰狞的疤从眼角没入鬓发。骏马在慕清身前堪堪挺住,带动的风吹起慕清的鬓发,景晏翻身下马跪地行礼,慕清低下头,愣住了——景晏眉骨处的那道疤竟一直延伸到了耳后!这么长的一道,足能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慕清忍不住就想伸手去碰,脑中忽然响起属下的声音:“禀大人,按照我们的计划,暗三正要从安王身后偷袭,却不想被安王觉察,提前转身躲开了匕首,只留下一点伤。”这,也叫一点吗?慕清抿了唇,心疼和心虚满满的充斥着胸腔,明明当初狠下心要除掉景晏的是他,现在害怕看景晏眼睛的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