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晏来时怕被斗篷被雨水淋到,一路都抱得很紧,斗篷沾了少年人的体温,蓦地加在慕清肩上。不等慕清反应,为他披斗篷的人就着这个类似环抱的姿势岔开腿大咧咧坐在他没坐到的那一半凳子,下巴支在他的肩窝,是全然依赖的模样,温热的呼吸刚好对着下巴,有些痒,酥酥麻麻的。骆与时的身体不自觉小幅度抖了一下,连手下的琴都按错了一个音。他拍过许多年的戏,感情相关的戏份却很少,最多也不过是拉拉小手,拥抱对他实在是个有些亲密的姿势。况且他昨天才在意外下和陆曜短暂地拥抱过,新覆上来的体温正和昨天的换了个方向,很难让人不容易联想到。好在这错误大部分人都注意不到,而且陆曜扒上来的时候碰到了他的肩膀,解释成被撞了下也可以。骆与时稳了下心神,开始仿着慕清的语气平静地念台词:“怎么这时候来找我?今日不用上课吗?”景晏倚在他身上没个正行,懒洋洋答:“上课哪有给老师送衣服重要。”“胡闹!”慕清轻斥了他一声,微微侧过头,问:“到底怎么回事?”景晏这才不情不愿地告诉他,上午教他们读书的老翰林见雨欣喜,给他们放了一上午的假,要求他们随意赏雨,再以雨为题写一首诗。这就戳到景晏的短处了。他从出生就不受老皇帝待见,母妃又去得早,自然也没有人在他到了年纪的时候主动去提上御书房的事。开蒙太晚,哪怕他后期再用功,也只能将经书类的课业勉强赶上,没有闲情逸致学诗。但……御书房现在的几位皇子母妃的家世都不错,从小就经过熏陶,写诗的功夫怎么着也比景晏要好,平时没少拿着景晏写得蹩脚的诗取笑。难怪景晏会这样闷闷不乐。慕清叹了口气,按住琴弦,拍了拍景晏的脑袋算是安慰,温声:“走吧,我陪你去逛逛,兴许能帮你找出灵感来。”景晏却被这哄小孩的动作惹得仓惶从凳子上站起来,他垂着眼,里边的情绪竟有些阴沉。慕清愿意陪他找灵感他求之不得,可他却怕在途中遇到其他人。那些人会腆着脸来找慕清攀谈,将他挤在一边,而慕清会碍于礼貌,不论遇到谁都会寒暄几句。他不愿意。景晏支支吾吾地说:“不用了,我听老师刚刚在亭中弹琴,雨声合着琴音十分悦耳和新奇,兴许再多听几遍就能找出灵感来。老师能再为我弹一首吗?”“当然。”慕清失笑,手下琴音重新流淌。……这场戏落下尾声的时候正好放晴,蓝色的天空澄澈如水洗一般干净,闫泽满意地用远镜头拍下这唯美的一幕给这场戏收了尾。他喊了声“卡”,然后招呼骆与时和陆曜过来分享他的快乐。“拍得不错。”骆与时评价道,尤其在看了他弹错音的那一幕并确认不会造成影响后,他不由松了口气。“你俩演得也很好啊。”闫泽习惯性地将手肘往骆与时肩膀上一搭,“尤其是小陆,进步真快。”陆曜谦虚地笑笑:“都是骆老师教得好。”他两手交叠着垂在身前,很乖巧,和大大咧咧跟骆与时勾肩搭背的闫泽截然不同,像是孤零零的小孩站在了别人的地盘上,透着些拘谨。骆与时的手指捻了捻,心里暗骂了声糟。按说人顶流哪轮得到他个糊咖去可怜,可他却觉得自己看陆曜已经脱不下这个滤镜了。骆与时肩膀微微动了动,打落了闫泽的胳膊,稍稍往陆曜的方向靠了靠。嗯……这样他们三个人就一样了。闫泽还在和陆曜乱侃,放下的胳膊正好供他说到兴起时来回比划,陆曜认真听着,时不时点个头。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骆与时的错觉,他觉得陆曜的眼睛好像在笑。塌房的第三十一天那天之后,慕清和景……那天之后,慕清和景晏在戏里的剧情就进入了一段“蜜里调油”期。老皇帝的身体一天天差了下去,太子是他一直都很喜欢的大儿子,又是中宫嫡子,占嫡占长,地位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可架不住天下至尊的位置太具有诱惑力,还是有皇子和其背后的母族不死心,想搏一搏,暗中开始搞小动作。做了几十年任君的老皇帝再次展现了年轻时杀伐果断的一面,下手干脆狠厉,直接将有异心的人连同他们的亲族全部处斩。几位皇子跑到老皇帝跟前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却也没有逃过一死,只是被老皇帝看在父子一场赐给他们了比较体面的死法。到最后,老皇帝像是决定一劳永逸为太子彻底铺平道路一样,用血腥手段强硬地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