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买的,你想要就捡回去,不想要就继续扔地上。”冰冷的声音,从夙月头顶传来。一种恐惧,袭上夙月的心间。她抬起头,却见祁蓦拂袖转身,不带丝毫留恋。“我的伤已经好了。呆会儿回铁婶儿家收拾一下,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们就回家。”夙月怀抱着最后一丝希冀,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等……明早么?”“等不及了。反正早晚于天界而言,并无区别。”祁蓦丢下这一句冰冷的话语,便向前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人海之中。看着祁蓦消失的方向,夙月紧紧捏住那根发簪,用力得指甲都有些发白。一股冰冷,从心口一直蔓延至指尖。明明周围还是那样热闹,夙月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冰窟。夙月不知自己站立了多久。周围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直至河灯亦尽数漂至了下游,夙月周围,只剩下了她一人。就像是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般,夙月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瘫软了下来。发簪,亦从指尖滑落。“啪”。又是一声清脆的声响,夙月恍然惊醒,几乎是狼狈地又忙俯下身,捡起了那根发簪。她双手交握,将那根发簪置于胸前,绝望地,闭上了眼。她早就说过的,终究是怕入戏太深……可她……还是入戏了。而入戏的,仅仅只有她一人,一人而已……“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傻站着?”一个熟悉的声音,迫使夙月睁开眼。面前站着的,倒还真是熟人。是那位赤脚医生,莫寻。疼痛已经无所谓了“我……”夙月慌忙将手放下,手中的发簪背于身后。但莫寻的话,夙月却答不上来。“你是来看灯会的?”莫寻猜测道。“……嗯。”夙月垂眸,点点头。“不是一个人吧?”莫寻继续猜测。“……嗯。”夙月头又低了些。本来,本来不是一个人的,但是……“啊!我知道了!”莫寻一敲掌心,“你和铁婶儿他们走散了,于是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回家了,对吧?”“啊?”夙月讶然抬头。原来,莫寻是以为她和铁叔铁婶儿他们在一起……这样也好。至少这样,可以让自己舒服一些。“啊……嗯。”夙月含含糊糊道,“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之前,铁叔铁婶儿为了让他们玩得尽兴些,便将这附近的地图交给了祁蓦。而如今,祁蓦扔她一人在这里,铁叔铁婶儿又早就回去了,她根本识不得回去的路。“幸亏你遇到我了。”莫寻笑着说道,“正好我要回村子那边,你跟我一起回去吧。”“好的。谢谢。”夙月松了口气,面色也稍微缓合了些。莫寻并不是刚好路过这里的。他是因为看到了一个有趣的人,所以才跟到了这附近。然后,他就看到了祁蓦。之后的情况,他多少都能猜到了。看到河边站着的夙月,更是彻底印证了他的猜想。祁蓦那厮,果然是根本就不配娶妻。折磨彼此,还以为是对谁牺牲一样。……从镇上回到村里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要是一路都相对无言,未免还是太尴尬了一些。莫寻无意于揭夙月的伤疤,便只是问了问夙月近日来在村子里做了些什么,又讲了些村子里的一些八卦,诸如村长家的儿子黄铁牛被打到吐血,被罚关禁闭一个月不说,还天天在小黑屋里说诸如“再也不敢了”之类的话。总之,皆是莫寻说的多,夙月应的少。莫寻也并不恼什么,无非是不想这一路上过于尴尬,随便找些话题缓合缓合罢了。莫寻说话语调向来诙谐,尤其是说起村中一些趣事时,夙月都忍不住轻笑两声。许是这个原因,一路而来,夙月的心情似乎也变好了一些。哪怕,只是暂时的逃避……“……于是,那头牛就再也不敢下水了,也不种地了,但是改行和马一起拉货了,据说跑得比马还快,反倒是被主人宝贝似的看着。”“听上去,很厉害。”夙月掩面轻笑。“是啊,原来他的天赋在这里,谁能想到……啊,到了。”莫寻停下脚步。夙月抬头,这才发觉已经走到了铁婶儿家门前不远处。敞开的屋内,坐着面色铁青的祁蓦。她所逃避的那些,纷至沓来。发簪依然在手中紧握着,那些好看的花纹,却成为了此刻嵌入掌心的,疼痛的来源。“路帮你找完了,我就先走了。”莫寻朝着夙月摆摆手,随即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