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淮把玩着镇纸的手一顿,而后又恢复如常。自晋国使臣入京起,他便遣了暗卫时时刻刻注意这几人的动向,昨日里暗卫便将锦嫣的动作如数禀了上来,寻画像一事,他昨日便知晓了。可眼下听洛言再说一遍,心中仍是有些不快。虽然他知晓锦嫣多半是好奇这位传言中同她生得相像的皇后,到底是什么模样,可再一细想,又觉锦嫣许是要从姜宁灵处入手。他这个猜测略显怪异且毫无缘由,按说姜宁灵才是他寻来的替代,锦嫣不必如此挂心,可他仍觉得似有哪里不妥。又或者是,他不喜旁人暗中打探姜宁灵的消息。的确,在知晓锦嫣暗中探听姜宁灵的消息时,他便隐隐生出些许不快来,觉得晋国之人未免也太过大胆,竟在他眼皮底下打探一国之后的根底。见穆淮面色沉了沉,洛言不禁有些稀奇,看样子,陛下这是对锦嫣的擅自做主很是不满?不过思虑到之后还有要事相商,洛言即便知晓穆淮早已知道了结果,却还是干巴巴地提了一句:“锦嫣公主派出去的人没什么本事,并未能寻到皇后的画像。”见穆淮果然面色稍霁,洛言继续道:“不知方才晋太子入宫,可向陛下提起和亲一事?”说到此事,穆淮嗤笑一声:“那晋太子心不在此,估计是要时候用这个消息让朕出其不意罢。”多半会在千秋节献礼时,将锦嫣直接当做所谓的“寿礼”献出来。穆淮与洛言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若是晋国提出和亲,应与不应,决定权在燕国手中。如今燕晋两国关系稳定,从前也并与姻亲相好的传统,若非有些锦嫣这一层关系在,和亲实属多此一举。若是晋国以“献礼”之名,将锦嫣推了出来,到时不论他如何做想,锦嫣都得入宫为妃了。毕竟,若是拒绝了这份“礼”,便是拒绝了晋国的示好之情,晋国这些使臣明事理倒还好,若是有心挑拨,只怕燕国晋国之间必起纷争。洛言早便想明白了其中环节,也猜测到晋太子这般安排,定是带着野心,只是他拿不准穆淮的意思。毕竟这中间还夹了位锦嫣公主,如何对待晋国,全在穆淮一念之间。就看那位锦嫣公主,能否左右他的决定了。洛言沉吟一番,试探着问道:“不知陛下如何打算?”洛言早便做好了打算,若晋国以锦嫣为饵,且锦嫣当真能影响穆淮许多,那他说什么也要极力劝谏。只不过他预想中据理力争的场面并未出现,穆淮神色平静得很:“朕打算在千秋节前,先召见锦嫣。”赵恒弥的筹码无外乎是他对锦嫣的旧情,自以为能以此牵着他鼻子走,他召见锦嫣,想必也在对方的预料之中。可心中所思,最难言明,他不若正好借此机会,看一看自己的内心。轻纱遮面赵恒弥从宫中出来,还有些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处,一回到住处,便立刻回榻上补眠去了。锦嫣原打算去探探口风,但见赵恒弥这副模样,心知问不出什么,便去寻了古大人。听得锦嫣来意,古大人如实道:“方才在燕国皇宫内,太子殿下并未提起和亲一事。”说起来,此番出使燕国,本不需皇子公主同行,可赵恒弥向晋帝毛遂自荐,又提出带着锦嫣一起,显然是自有打算。古大人身为忠君一派,事事以晋帝为主,哪怕赵恒弥是储君,也并不会过于热络,赵恒弥有心拉拢几番无果后,便有意无意防着他些,因此赵恒弥是何打算,古大人也并不清楚。但锦嫣不知其中弯弯绕绕,想着使臣中以古大人为首,他多多少少知道些什么,便追问道:“古大人可知,太子对此作何安排?”古大人摇了摇头,抱歉道:“臣并不知晓。”锦嫣略有些失望,见当真问不出什么,便带着玲儿回了房间。不过锦嫣的失望并未持续多久,两日后,宫中便传召,邀锦嫣公主入宫面圣。赵恒弥见自己养的幕僚所言果然成真,心中高兴不已,只觉离自个儿功成名就名垂千古的那一日不远了,特地来锦嫣处敲打了一番,而后便带着随从去温柔乡中花天酒地提前庆功去了。锦嫣接了口谕,原本心中忐忑不已,可被赵恒弥这么一搅和,倒是冷静了下来。玲儿手忙脚乱地为锦嫣重新梳了妆,又挑了箱子中最好看的那身衣裳换上,一阵准备后,便要跟着前来传话的公公入宫了。待要踏出房门时,却又蓦地犹豫了。前来穿口谕的小太监候在门外,忍不住一直拿眼往那紧闭的门上看。从前便听许多人说皇后娘娘是运气好,生得同这位锦嫣公主有些相似,这才被陛下挑入宫来做了皇后,如今能被养在勤政殿里万般荣宠,也全是沾了那张同锦嫣公主肖似的面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