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是刚煮出来的,还冒着热气。澄黄的汤雪白的面,碗底垫着上海青,面上飘着两颗荷包蛋。江弛予想起江小青年轻时在酒店里当过学徒,其实做得一手好菜,只是这些年从不轻易下厨。“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白茫茫的热气中,江弛予挑起一筷子的面条。“当然是你的生日啊,我的傻儿子。”江小青看着江弛予,笑着说道:“生日快乐,儿子。”“谢谢。”江弛予埋下头,囫囵将面塞进嘴里。为了给儿子做这碗面,江小青起了个大早。她生物钟混乱,一大清早没有吃东西的习惯,于是点起一根烟,翘着二郎腿坐在餐桌旁,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看着江弛予吃面。“今天就满十七岁了。”江小青抬起下巴吐出一口烟圈,扭头问江弛予:“十七岁了,是个大人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不用了。”江弛予的整张脸都埋在碗里:“家里也没几个钱。”“让你说你就说。”江小青剜了他一眼,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别给脸不要脸。”江弛予这才抬头看向江小青,半晌之后,特别郑重地对她说道:“妈,别吸了。”这不是江弛予冤家路窄工地里的生活机械、乏味,每一天都没有什么不同。郁铎踩着小三轮,拉着满满一后车斗的水电预埋管件,一路摇摇晃晃地穿过刚洒过水的混凝土路。陈力几个月前接了个活,在一个商品房项目里负责管道铺装。陈力只分到了几栋楼的工程量,但对他们这样的小班组来说,还是能捞得到油水。郁铎将小三轮停在四号楼楼底的时候,四毛和阿升已经在蹲在升降机旁等候多时了。他俩都是郁铎的工友,一见郁铎过来,就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底捻灭。四毛刚染了头金色的头发,所以抓紧一切机会不戴安全帽。他嬉皮笑脸地迎上前来,一眼就看到了郁铎脖子上的红痕。“郁哥,你的脖子怎么啦?”四毛大惊小怪道,要说起来四毛的年纪比郁铎还要大上几岁,但他嘴上总是哥长哥短地叫着,久而久之,其他工友们不论长幼,也都跟着他喊郁哥。“哟,还真是,看着像小妞挠的。”阿升也来到小三轮旁,调侃道:“晚上背着哥们儿干什么去了?”“谁告诉你是小妞了。”郁铎抬手触了触脖颈上的伤口,吊儿郎当地笑道:“是小伙儿挠的也不一定呢?”“郁哥,没想到你好这口。”四毛一蹦三尺高,一脸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屁股:“你可得控制好自己,千万不要对自己人下手。”郁铎恐吓四毛:“那可说不准。”郁铎嘴上插科打诨,一提起这件事,心情可好不起来。那天那个小骗子踩烂了他的手机屏幕不说,还顺走他的钱包。钱包里除了各种证件银行卡之外,还有他刚发的五百块钱工资。之后郁铎又去了罗马夜总会几次,别说要回钱包,连那个小子的影子都没见着。后来他想找夜总会经理要个说法,结果话还没说上两句就给人撵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