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也正在其中。扶崖微微吸了口气,眼前的一切太过诡异,他的脸色有点发白,“他们这是,又要弄那个所谓的天祭了吗?”“恐怕不是。”谢折玉看着深谷之上匍匐在地的弟子们,一众蓝里面那抹粉色显得极为耀眼,沉冽如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七日之期已到。”“小扶崖,这般阵仗,可不是寻常的天祭。”山风拂过,青色花瓣随之轻荡而起,沈卿漫不经心地提醒道。她的目光落在粉衣女童上,眼中划过不忍之色,随之呓语逐渐念诵过程中,那些门人弟子肉眼可见地,躯体逐渐走向僵化,这样下去,就和活尸再无半分区别。她不再说话,却是微微动了动蜷在衣袖中的手指,一道淡薄如丝的碧光眨眼间疾射而出,穿过茫茫深雾,没入几近丧失神智的女童体内。紧接着,令扶崖不敢置信的一幕发生了。那看起来已经被天祭仪式彻底吞没神智的女童,一瞬间竟高高地扬起了头颅,直直地望向他们这边的方向,在匍匐在地的人群中显得尤为瞩目。锦衣少年的眼中蓦地泛起几分潮意,清晨临出门前他亲手给小姑娘认真扎的发髻,双螺髻下垂落的丝绦还在冷风中轻轻晃荡着。小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不复之前混沌之色,反而是一片清明,安静地与深谷之上的人对望着,慢慢地,她缓缓张开了口,一字一句地无声说道,“快跑!”继而,她用一种似哭死笑般的神情,犹如解脱般望着沈卿,“谢谢你,姐姐。”自从进入十万山以来一直处变不惊,自认为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的蘅玉道君骤然间苍白了脸色,她陡然间明白了那女童这种神情的含义——她是想死了,并未如行尸走肉般活着,而是真真切切地死去,她是感谢当初天祭下把她从容玉手中救下,感谢在人生最后的时光赋予她难得的清醒。少女眉梢忽然一跳,微微拧起了眉头,顾不得掩饰修为压制,手指闪电般地屈起,袖中碧光掠出,直直地卷起那个淹没在人海中的小女孩,欲将其带回身边。蘅玉道君纵其一身恣意妄为,却极恨欺辱妇孺幼小之辈。她本以为一切皆在可控之中,却没想到妙妙存了必死之意。碧光卷在女童身上的一瞬间,她忽然仰起了脸,逆着薄光看过来,盯着沈卿的眼睛,蓦地,嘴角绽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忽而一手推开了如丝碧光。如同飞蛾扑火般,她举手了瘦骨嶙峋布满伤痕的双手,悬在头顶,喃喃道:“神降之下,永奉天镜。”只是转眼间,星柱坠落,迎接归客。女童的身形逐渐在愈升愈高的星光中缓慢消散,黑白分明的眼里神色涣散开来,脸上却绽放出一抹欢喜的笑意,只余孩童的天真之色,她下意识地喃喃着,“哥哥,妙妙来陪你了。”随着光点弥散,小女孩的脸渐渐变得透明,她的语气逐渐枯萎,只剩下无边的呓语伴着青色的鸢尾在风中旋舞。“我……我才不要再当他的傀儡。”“姐姐,他快要出来了……你们,你们一定要小心……”在意春风之下,神智恢复清醒的一瞬间,她想起了过去的所有。十岁的妙妙,早就死在了那个血色的夏天。请鸢灵妙妙的献祭许是满足了高天之上的悬镜。此时,遥远广袤的天之境上流光皎皎,明灭如涛。深谷之中的浓雾愈加弥漫厚重,隐隐有不详的气息在暗中蛰伏着。扶崖也感受到了诡谲异常的气氛,没有说话,而是默默与谢折玉对视一眼,两人的神色都有些肃然。身后的两名少女,一个修为被压制,一个只懂医术,可以说皆是手无缚鸡之力。此刻,他们的心里,渐渐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忽然间,万人聚集的深谷之中骤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好似从地底传来,又像天镜坠落,一瞬间有无数星光落影自广袤之上陡然急坠而下,数不清的星点汇聚在一起,绚烂的光芒映照得人简直要睁不开眼睛。原来是化身信徒的门人弟子们,不断的吟诵低喃声下,一股气势磅礴的浅蓝色光柱自深谷冲天而起,似要与半空中缀下的星光汇集。像是某种古老的接引仪式。只听得弟子们宛如行尸走肉般,唯有口舌在不停地翕动着,所有人皆匍匐在地,头颅高高扬起,又深深地撞击下去,仿佛不惧生死,每个人额头上渐渐渗出暗红色,脸上却是无尽的狂热,“恭迎掌座!”在逐渐盘旋而起的蓝色光柱映照下,感应到天之境中冥冥下的存在似有松动的迹象,弟子们陡然间气势大盛,所有人再度虔诚地匍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