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灼热的吐息扑面而来。两双唇也越来越近,似乎马上就要促成一个吻。下一刻,凌长风却突然顿住了。惨白的月光与温暖的路灯相互照耀下,他看到有什么东西从许星河眼角滚落。留下一道亮亮的痕迹。凌长风的动作瞬间僵住了。他无声地观察着那人眼尾的那抹红——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原来不是因为自己以为的原因。许星河好像,真的在哭。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如此不加掩饰的委屈,大约比言语更能唤起一个人的理智。那颗珍珠一样的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像是一个开关般,瞬间切断了他心头的一切杂念和冲动。凌长风长长地叹了口气,松开了扣在许星河后颈上的手。他觉得许星河大概是上天派来克自己的,既能轻而易举地挑起他的火热情愫,令他难以自控,也能轻而易举地制止这股火热情愫,令他悬崖勒马。失去了禁锢的许星河没有动弹,仍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仿佛是一尊小石雕,纹丝不动。泪珠流过他的嘴角,在他左脸刻下一道长长的泪痕。凌长风的目光在他唇边轻轻停留了片刻,恍惚间想到,如果许星河现在是笑着的,那这里原本会有一个小酒窝。他再度抬手,刮去了他左脸上的那抹泪痕。“我不弄你了,你别哭。”他的声音仍然是沙哑的,血也依然是滚烫的,心思却已经冷静了下来。他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不多说,而是用哄小孩一般的温和声音道:“别怕,你等会儿回家先吃个解酒药,然后就去睡觉,等再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他心想,以后还是得让许星河少喝酒。闹成如今这样,也算得上是自己自作自受了。许星河一动不动地发了会儿呆,然后又开始不安分起来。醉酒后的他始终忐忑,始终不安。始终想抓牢点儿什么,或者找个可以倚傍的港湾。他盯着凌长风看了片刻,仿佛转眼就忘了对方刚刚的所作所为。然后再次贴到了他的大猫咪身边,脑袋一歪,在凌长风肩头靠了下来。凌长风身子微微一僵。这是许星河第一次枕在自己肩膀上。脑袋整个埋入他的颈窝里,毫无保留,充满依赖。他一肩担起过无数的责任与期待,可是此刻面对许星河的倚靠,却突然慌了手脚。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生怕他靠得不舒服。这样一个简简单单、无关任何情欲的动作,就这样把凌元帅封印了一路。但握着许星河的右手始终没有放开。凌长风默默地做了几次深呼吸,好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静。然后开口问许星河:“你现在,什么感觉?”许星河脑袋滚了滚,在他脖颈处找了个更舒服的地方靠着,然后用软绵绵的声音回答:“有点儿害怕。”“害怕什么?”“……”没有回答。“能开个灯吗?”许星河突然轻轻地说,“车里好黑。”凌长风右边身子没有动,伸出左手打开了上方的小车灯。他知道许星河心里有事,想探究,却又不敢深究。怕弄巧成拙,一个不小心,就打破了对方精心搭建的防线。所以如此矛盾,如此小心,如此克制。黑夜中,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窗外街景倒退,繁华无声地在城中上演。凌长风恍惚间有种错觉,仿佛两个人可以一直这样靠下去,直到书上说的——海枯石烂、天荒地老。回到元帅府的时候,贺涵果然已经拿着醒酒药在大厅里候着了。有了前一次醉酒后的许星河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把抱住凌长风的经历,勤务长这次还很“贴心”地让大厅里的勤务兵统统回避了,只留下自己原地待命。这一次,情况比贺涵预计的好了很多。两个人只是手牵着手走了进来,像是一对普普通通的伴侣那样……好吧,也不普通。贺涵盯着自家元帅的手,愣了两秒,才如梦初醒般地上前送药了。许星河却开始闹腾了。“这什么?我不喝。”他说着,还往后躲了躲。被凌长风拽着一只手拉了回来。“是解酒药。”凌元帅亲自从勤务长手中接过了药粒和水杯,温声对许星河道:“乖,喝完去睡觉。”许星河仍是道:“我不喝。”凌长风再接再厉:“喝了舒服些。”贺涵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对峙了几个来回,一边惊叹于元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耐心好脾气了,一边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全程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把大厅彻底留给了元帅府的两位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