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尽全力微微抬起头,向胸前望去。一抹刺目的赤红色的牡丹刺青在他的胸口开的正艳。刺青是才画上的,疼得他心口隐隐作痛。……新皇登基不过数载,便被他手下的将军再度推翻。陛下已薨,皇子公主尽数屠戮流放,宫中之人摇身一变,也成了前朝旧人,一一被遣散。曾经的少年,而今的青年,被当做不知名姓的宫人,也位列其中。只是他胸口有一朵艳丽的牡丹刺青。新朝国号曰陈。不变的是唯有奴隶,才会在身上或面上刺青。他现在连一个寻常人,怕是都做不得了。宫门外的阳光明媚而耀眼,似是驱散了一切邪祟与黑暗。他很久没见过这般澄澈干净的晴空了。……陈国是中原各国中,唯一还保留有奴隶买卖制度的国度。除却本国人士,也常有其他国家的王公贵族或是富商大贾前来购买奴隶。奴隶大多是买来做寻常百姓不愿做的苦力,青年空有一副俊美如天仙似的容颜和一身如青竹般清峻秀逸的气质,但在奴隶集市里却买不上什么好价钱。他不够健壮。他已经在奴隶贩子的手里到过许多道手,价钱也压的越来越低。什么活都不会干,只会浪费主人的粮食。这是他听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即使奴隶贩子每天不过是扔给他半块干饼或是一个馊馒头。青年头上插着一枚草标,身穿脏旧的破衣却正襟踞坐在角落里。过路的人都会忍不住好奇看上一眼。这般俊秀的人,若不是奴隶该多好。他沉默着,直到…………“喂,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逃走。”说话的是个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虽同他一般穿着一身破旧衣裳,可眉眼间的肆意张扬却是如何也遮掩不住。他笑意粲然地望着自己,墨眸如盛满了星河般灿烂闪耀。如何也看不出是奴隶贩子新入手的小奴隶。他像是受了蛊惑,不由自主的跟着点了点头。奴隶贩子的看管并不算严苛,在夜幕的笼罩下,少年带着他走过一条被茂密枝叶覆盖的隐蔽小路。显然,这不是少年的临时起意,他大概早就探好了这条逃生之路,只等着月缺时节,从这里逃出生天。小路的尽头是城外的一处郊野,满天的繁星下,萤火虫汇聚成一片片梦幻的光域。他呼吸着久违了的自由的空气,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妙感觉。少年似是为自己成功逃脱感到异常的兴奋和快乐,像是解开了一个迷题,又或者战胜了一项挑战。“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少年原地转了一圈,宣泄掉兴奋的情绪,转身朝他问道。他摇了摇头:“奴隶是没有家的。”“那你跟我走吧,我家还挺大的。”少年提议道。“好。”他没有多问少年既然还有家,为何会出现在奴隶市场里成为一个奴隶。但他的确是永远都没有家了。他的家和曾经的国,早已化作云烟。……少年没有说谎,他的家确实很大。俯身从轿子里出来,站在齐国皇宫的宫门前,他着着一身许久不曾穿过的锦衣华服,朝阳透过云层落在他的身上,像是渡上了一层浅金色的朦胧神光,凛然不可侵犯。“我就说吧,你穿这身一定比我穿更好看。”少年打马来到他的身边,翻身而下,笑容清澈而耀眼。他微微偏过头,目光中流露出疑惑的色彩。“啊,瞧我这脑子。”少年将马丢给一旁的侍卫,略有些懊恼地道,“这一路而来,竟然忘了问你的名姓,一会儿父皇若是问起来,那可就丢大人了。”他说着笑了笑,拱手道:“在下姜之珏,不知兄台名讳。”“……”“江景云。”番外·岳婉柔“快来人啊,有人上吊啦!”小丫鬟惊叫着从绣房里跑出来。听到呼喊的人们纷纷涌入二层靠里的那间绣房。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正坐在一层雅阁里听曲听的快要睡着的徐玖,听到嘈杂的声音,猛地支棱起身子。她迷迷瞪瞪地抬起头,拍了拍趴在桌上已经睡着的小侍女采桃:“醒醒,醒醒。”采桃揉了揉眼睛,迷茫道:“唔,小姐,怎么了?”徐玖指了指楼上,眼眸闪闪发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声音?”采桃仰起头看了一眼房梁,“楼上似是有许多人在跑动?”徐玖点了点头,她拿起放在桌边的长剑,一脸兴奋地道:“我刚刚隐约听到,有人自裁了!”“啊?”采桃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