暌隔数月,兰因再见到元恕,是在元府前厅。而自己,正要去给他奉茶。
紫色官服,金色鱼袋,兰因无端想起了陆游的那句“画凌烟,上甘泉。自古功名属少年。”
将将放下茶盏,兰因就听黜陟使曲大人出言不善:“元抚台少年风流,竟连府上的侍女都是章台杨柳,色艺双绝啊。”
兰因在心中狠狠咒骂:“你才章台杨柳,你全家都章台杨柳!”
刚骂完,又听越州刺史洪大人不怀好意地说:“素闻元府有位侍女极擅音律,我等早就想领略一二,正好今日曲使君也在,不知元抚台可愿卖下官这个面子呀?”
元恕正想与曲明徽接近一二,探探他的虚实,听他话中,隐隐透露早已知晓兰因身份之意。
而洪胪又这般从旁辅助,正好让自己顺水推舟:“小弟今夜在府中设宴,到时让她为诸位大人抚琴一曲,聊以助兴。”
几位同僚听了连连称好,元恕又陪着坐了一会儿,才借口要去更衣,带着兰因离开。
兰因没有让玉露她们帮忙,打算一个人为元恕更衣,因为她有话想单独跟元恕说。
刚进方寸堂,兰因就忍不住开口:“少主,我能不能不去弹琴?”
元恕见她独自进来,又紧闭房门,目光殷切,仿佛只是来讨个答案,至于更衣什么的,根本不在她的计划内。因为元恕看了兰因许久,兰因都没有任何要替他更衣的意思。
而兰因,向来都是自己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如今她这么迫切地拒绝,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否与曲明徽有关。
思虑再三,元恕还是说出了那两个字:“不能。”
“为什么?”
元恕知道,兰因定然会问原因,便将想好的回答,淡淡说出:“主子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轮不到你讨价还价。”
不出元恕所料,兰因听了这话,果然不再追问。但是元恕没料到,兰因竟然转身就走,还狠狠地把门摔上,不管元恕一个人在屋内的“死活”。
元恕还以为她是小孩儿心性,脾气见长,便没将她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
下午,元恕和同僚们在书房议事,只留了玉露和雪芽,针羽和小团便回无患斋。
经过无类斋的时候,小团看见兰因正好在屋内,便拉着针羽进去,正看见兰因在吃桂花糕。
“兰因姐姐,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吃甜食吗?”小团奇怪地问,也顺手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针羽见盘子都快空了,便问兰因:“你吃了多少?”
兰因才反应过来,自己快把整盘吃完了,那可是有十几块啊!
“可是,真的很生气!”兰因心里一边为自己开脱,一边“毫不留情”又吃了一大口。
可是在针羽看来,兰因好像并没有理会自己,只是傻傻地在吃,便赶紧拿走了盘子,还叮嘱兰因:“吃多了伤胃。”
兰因见没东西可吃,便对针羽和小团“哭诉”:“针羽、小团,我真的好生气!气死我了!!”
针羽和小团从没见她这么气过,赶紧询问原因,才知道原来是少主让她去给宾客弹琴。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小团有点不太理解。
“为什么不生气?当然要生气啊!我又不是卖艺的!你们是不知道当时那几个当官的嘴脸,色眯眯的,恨不得用眼神脱了我的衣服……”
针羽见她越说越不着调,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小声地说:“哎呦姑奶奶,快少说两句吧,那几位还在书房呢!”
小团见兰因如此为难,虽然不能理解,但能帮忙啊,便自告奋勇:“我去帮你弹吧,正好你教了我好几个月,勉强也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