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了,半空中的动作乍停,他抛下手中的铁鎚,喘了几口大气后笑道:「很有意思,难怪你爱来这种地方。」
现在他们俩一样狼狈,但他不在乎,全身浸浴在淋漓尽致的痛快中。她不高兴地握拳捶他胸口一把。「疯子!」
「你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我怕你有个闪失我哥会找我算帐。」
他冷不防环抱住她,柔声在她耳边说:「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不会好过一点?」
他感觉到她浑身一僵,想挣开他的怀抱,他收紧臂弯,接着说:「所以这件婚事只剩下一个问题——你得想办法喜欢我。」
与你同行
「所以,后来你努力喜欢上他了吗?」柳医师眼神炯亮。
「后来?」夏萝青扬起始终下垂的眼睫。「后来我努力不去喜欢他。那个男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他可以轻易喜欢一个人,不能把他的话当真。」
「但两人一起生活,近水楼台,容易吗?」
夏萝青眨眼想了想,「不难啊,近距离看一个人,就算是王子也不是王子了,不过就是个普通男人,也得要吃饭睡觉清洁卫生上洗手间,况且,他比谁都懒,他们殷家把他给惯坏了。」
医师挑眉,挤出有趣的表情。「惯坏?你确定不是你要求太多?」
「不,是从来没有人要求过他。」
「婚礼呢?有什么特殊感觉?有没有让你对这桩婚姻起了一点憧憬?」
「完全没有,我特别觉得肚子饿。」
婚礼,三种粉色玫瑰和紫缎交织成空间背景的婚礼,宴客厅四面八方折射出如梦似幻的光线,步上红毯,眼前美得令人起疑,彷佛走错了摄影棚。夏萝青首先想到的是,张罗出这一切的殷母是否少女心大进发,借着儿子的婚礼满足年轻时的遗憾?接着想到的内容就有点穷酸的味道了一一这场婚礼的花费要是能折算给她现金该有多好,她是公证结婚的百分百支持者。
冠盖云集的宾客百分之九十九她当然都不认得,但那已经不是她会介意的事了,毕竟被粉妆精雕成一个娃娃新娘站在台上又有哪个眼尖的人认得出她来?在无尽的不耐烦中她只希望能好好坐下来饱餐一顿。但不!她当了一整天饥肠辘辘的新娘,一块龙虾肉也没沾到嘴,随时得注意微笑的弧度,否则身边的男人就会提醒她:「我知道你肚子饿,但别像饿坏了的狮子盯着食物两眼发光好吗?笑一下。」,「补一下妆,口红全没了,你别老舔嘴。」,「我奶奶说你看起来不太开心,她叫你再忍忍。」
他奶奶——不得不提一下那位恒常穿得恭喜发财,长得却像某种厉害猛禽,全身皱缩的老奶奶,夏萝青第一次随殷桥到殷家老宅拜见老人家,一小时后走出大门竟有种逃脱温彻斯特鬼宅般的劫后余生感;倒不是老宅气氛有何不妥,纯粹是精神矍铄的老太太说话活脱脱是一种灵媒的风格,令她如坐针毡。
「殷桥这孩子怎么会喜欢你这种野孩子?」老太太连嗓子都趋向九官鸟。
「……」野孩子这字眼她确定绝不是赞美。
「你从不讨好他吧?」
「……」她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