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夏翰青抬眉。
「你来这里主要是为了这件事吧?」
「——是又怎么样?」
「……」她吸口气,别开脸,「什么时候我们兄妹之间可以简单一点?」
「又来了,老是在这种事上打转对你没好处。」
「签了就对我有好处吗?哥,你把我当作什么?」
她直盯着夏翰青,他面不改色承受她质疑的目光,半分钟后,手机响起,他收回视线,对答了几句,瞄了眼腕表,对她道:「我的车来了,我赶飞机,没时间和你耗,你签了文件再快递寄给我,别使性子。」
她看着他举杯喝了第二口咖啡,提起公事包起身离去,头也不回。
静坐不动半晌,她收拢文件,放进文件夹,托着腮,苦笑起来。
她坚持的东西看起来是没什么用,她因此得到的快乐也没比别人多过,她或许一辈子都难改其志,但至少她不必对自己撒谎。
只是,每当想起那个人时,她的心仍如蚁啮,没法快活。
☆☆☆
当殷桥在参差排队的人群中瞥见一名女郎的身影时,他以为是错觉。
隔着三个人的身距,仔细分辨,发型完全不同了,剪得似男孩般短俏且俐落,但那肩背的线条,收紧的腰线警形,充满韵味的站姿,巧心搭配的穿着,几乎就是同一个人。但他不过是心烦出来买杯咖啡顺道整理思绪,无心猜测,便收回视线,专心思索如何应付下午即将展开的部门批斗会议。
女郎点完要外带的咖啡,回头走到一旁等待,他正好抬起头,和女郎时尚的半透明太阳眼镜后的眼眸恰好对上,即使女郎面部仅有细微的牵动,他已经确信自己并未看错背影,那是刘佳恩,改换了另一番面貌,依旧有动人之处。
刘佳恩昂首掠过他身边,状似素不相识,惯用的香水味沁入他的皇腔,惹出殷桥几分懊恼一一刚才何不简单买杯超商咖啡就好,非要买这一家有口碑的单品咖啡。反正他近日食不知味,有何差异?但现在弃买走人实有失风度,他继续留在队伍中,点完咖啡后走向稍远处等候。
「近来可好?」取了咖啡的刘佳恩主动走近他,带着浅笑,明眸皓齿,气色良好。
「你呢?还好吗?」他不置可否,准备接招。
「托你的福,我现在过得很不一样,安稳多了。」
「那就好。」不理会她的弦外之音,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有限不打算长聊的意思。
「你太太可好?」
他看了她一眼,避免在敏感点上添火,简短模糊地回答:「好。」
她若有所悟地点头。「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她很适合和你在一起,她让你费了不少工夫吧?」
他仍然不置可否,疲惫地回应:「佳恩,事过境迁了,我们就让彼此好过一点吧。」
「别紧张,不过是闲聊罢了,关于你的一切,我真的只剩下好奇。」
她微翘起粉唇,「是这个道理,可是很难不去想啊。想想看,夏翰青接连两次看着和他关系密切的女人先后和你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滋味?」
「……」他乍听不明所以,以为她单纯口误。「你指的是?」
她偏头望着他,那表情浮现梦醒后的迷惑,已非往日的万般情愁,好似在怀疑自己疯狂爱过的男人就是眼前这一个。她犹豫片刻,一鼓作气说下去:「我说的是翰青啊,他可真沉得住气,好朋友先是抢走了女朋友,他一声不吭,接着亲妹妹又送上门,他还是这么淡定。有时候我想破头都不明白,不得不怀疑他最爱的不会是你吧?」刘佳恩发出一串银铃笑声,一脸笑靥如花和殷桥的寒霜罩脸形成反差,「开玩笑的,我可以确定他十足爱的是女人。」
「……」果然祸不单行,连买杯咖啡也能被意料外的震撼弹伤到体无完肤。殷桥呆滞许久,好不容易发出嗓音:「你和翰青?什么时候的事?」
「当然是我们认识前。」
「为什么不说?」
「我和他都不想把事态扩大,尤其是他,他一向考量许多,我也不想因为他的关系和你分手。」她拄着下巴寻思,「当时觉得他修养好,气度大,我感激万分;后来觉得,他应该尽力挽留我的,这样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了。虽然说这些都太迟了,探讨这些都没意义了,再说是我先对不起他的,只是后来听说你娶了他妹妹,我实在太纳闷,今天既然遇上你,忍不住就想问起。」
殷桥完全不想深究刘佳恩透露这段关系居心何在,他关心的不是她的想法,而是夏翰青的想法——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放弃了等待咖啡,他扭头离开,行屍走肉般回到了办公室。两点钟一到,助理准时进来说明报告里的数据,他心不在焉听着,没有一字一句入心。
内线电话响起,他大伯亲自打来电话,沉厚而凝肃的声嗓在话筒中响起,他忍不住揉着好一阵没开展过的眉心聆训。他大伯一向没欣赏过他,他充分理解,直起背脊静候对方指摘,但等到的却是连声诘问。
「这件事我不想从别人那里知道,我要你亲自告诉我,你和萝青是真结婚还是掩人耳目?或是儿戏?」
「——大伯为何这么问?」
「有可靠消息传到几个董事那里,你和萝青结婚根本没有登记,这是真的吗?」
他吃了一惊,静默一会,镇定答覆:「就算是,也只是手续的疏漏。再说,这是我个人的私事,和公司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殷夏两家若是货真价实的亲家,夏家人马这次如果进了董事会还勉强交代得过去,倘使你们毫无法律关系,你却任由夏家坐大抱走股权,岂不是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