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愿作陛下孤臣,才将一切坦诚相告。不知这一条,够不够陛下信我。微臣虽愚钝,但不愿辱没先父‘忠义’之名。”“忠义侯曾经有个女儿过目不忘,陛下只要派人稍加打听就可知道,她有没有这个能力九岁过衡阳文试。”靖宁帝回想起当年情形。开泰年间,都察院御史苏敬儒得罪了开泰帝身边炙手可热的林氏兄妹,当时还是太子的他和几位朝臣几经斡旋,保住了苏敬儒一条性命,让苏敬儒得以活着辞官还乡远遁燕郡。他之所以出手相助苏敬儒,并非同情苏敬儒的遭遇,不过因其为天下士人所敬重,而他与林氏兄妹的斗争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帮助苏敬儒借机笼络人心,也是在帮他自己。后来成康叛乱,苏敬儒宁死不屈,被曝尸城头,引起天下士子群情激奋。而他借成康叛乱之机,夺位他的父皇,亦遭士人声讨。开泰帝纵使昏庸无能,他谋权篡位亦有违人伦礼义。为了坐稳皇位,他追封为国捐躯且在开泰帝执政时抑郁不得志的苏敬儒为一品忠义侯,修建祠堂,彰显自身的爱才惜贤。此举效果显着,为他争取一大批朝臣士人的支持,让他在和开泰帝的争斗中,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他是用意不纯,但确实救过苏敬儒的命,也给予了苏敬儒足够的敬重。如果景明月真是苏敬儒的女儿,愿为他鞍前马后做他的孤臣,便说得通了。“为何不愿恢复身份,而选择隐秘不发?朕可以让你承袭忠义侯的爵位,苏敬儒之女,景阳川之徒,这双重身份,明明会让你的仕途更加顺畅。”靖宁帝继续追问,他一定要知道景明月所图何物。君王驾驭臣子,只有知道他们的图谋,才能尽在掌握。“我不需要承袭忠义侯的爵位,只要陛下信我,愿意给我机会,他日我可凭借我自身实力封侯拜相。”景明月言语笃定:“师父对我有再造之恩,能用师父的姓氏,是我的荣幸。并且,我不愿再同河东柳氏有其他牵扯,从将我母亲从族谱除名,对先父落井下石的那一刻起,苏氏和柳氏便桥归桥路归路。”“若我真有封侯拜相那日,我不希望柳氏找上门来,以德报怨我咽不下这口气,拒之门外又怕世人说我凉薄毁我声名。微臣这点私心,恳请陛下成全。”语罢,景明月下跪,对靖宁帝郑重一拜。苏敬儒出事后,堂堂河东柳氏落井下石的丑态也是全京城闻名,苏敬儒的女儿怨恨至今,不足为奇。一切均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他也猜出了景明月想要什么。封侯拜相,建功立业,这些他都能给得起。她既表了忠心,他也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并且靖宁帝知道,他和景明月都心知肚明——衡阳书院蛰伏百年,景明月在等一个机会,衡阳在等一个机会,大坤的皇帝也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彻底打破大坤现在僵局,重回盛世的机会。靖宁帝随即写了一封诏书,交至景明月手上:“爱卿且放心大胆去做。事成之后,必有重赏。”“微臣谢陛下恩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靖宁十六年,靖宁帝擢拔衡阳掌院景明月为兵部尚书,统领南北东路三线战役。同时授命衡阳书院孟长峥为苏杭知府兼东路行军总管,衡阳书院梁襄为幽州知府兼北路行军总管。景明月亲赴蜀郡,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从镇西王手中调到蜀军,带兵驰援桂郡。靖宁帝此番部署意味深长,引起朝野上下明里暗里的竞相猜测。衡阳书院起初建在衡阳山,因衡阳接连而出的几位英才对大坤有卓越功勋,加上太宗皇帝本人注重培养人才,遂将衡阳书院从位置偏僻的衡阳山迁至京城。此后凡是能通过衡阳文武试,正式成为衡阳弟子之人,就相当于半只脚踏入了大坤朝堂。在太宗朝之后的百年间,衡阳掌院均居朝廷宰辅要职位,掌院之位不过兼领。其后女帝改制,衡阳诸人皆坚决反对女帝称帝,女帝虽一时盛怒,但毕竟碍于衡阳百年威望赫赫功勋,不敢轻易裁撤衡阳,只能将衡阳迁出京城,贬回衡阳山。自女帝后百年,衡阳掌院只是书院掌院,再无任何朝廷职位,衡阳弟子也鲜有三品以上大员。直到成康之乱爆发,衡阳书院才再次回到众人视野。衡阳掌院景阳川屡次助朝廷大败成康叛贼,开泰帝和靖宁帝均愿授予景阳川高官厚禄,将他争取到自己麾下,均被景阳川拒绝。景阳川不愿卷入开泰靖宁二帝斗争中的做法,引天下士人赞誉的同时,也让众人不禁唏嘘,以为衡阳书院错过了回归朝堂的最佳时机。景阳川的继任者景明月声望虽高,但接管衡阳两年后一直寂静无声,没有动作,却不料一出手就是兵部尚书,统领六军,带着孟长峥、梁襄等衡阳弟子以极其高调的姿态重回朝堂,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自衡阳失势后,女帝开始大量启用宦官,重用皇昭司。女帝在位时,一切尚且平静。女帝驾崩还政于萧氏之后,数位帝王较之女帝,更为宠信权宦,大坤朝朝臣和宦官之争遂愈演愈烈。皇昭司处死过不少衡阳弟子,而更有传闻景阳川死在只有宦官才能修习的阴煞功下,衡阳和宦官之间除权力斗争外已结死仇,衡阳一旦得势,是否意味着宦官即将失势?大坤朝堂的天到底会如何变换?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陆寒渊依照景明月所言,成功调到了王衍私军,绕道南蛮背后,截断南蛮粮道,火烧南蛮余粮,逼迫南蛮暂时放弃围剿桂城,退回桂郡南部州县,给了桂城喘息之机。随即萧明鼎便收到了景明月调往桂郡的粮草,有了粮草便有了长线作战的底气,除了南疆四座城池还未夺回,桂郡危机可以说基本暂缓。景明月领蜀郡援军抵达桂城的时候,萧明鼎已在城下恭候多时。“殿下,前方景尚书带人到了。”“快随孤前去相迎!”萧明鼎连忙策马向景明月的方向奔去,枣红骏马马鬃如火,在风中肆意张扬,如同萧明鼎本人。虽然发髻凌乱让萧明鼎不复王孙公子的高雅矜贵,野蛮生长的胡茬叫嚣着数月来的紧绷与疲惫,却仍是意气风发。萧明鼎翻身下马的动作利落干脆,满身金灿盔甲和他手中的红缨枪尖一同折射着正午的艳阳,过于耀眼的光芒刺得景明月不得不侧目回避。而他身后的陆寒渊,则太过安静。安静地隐没在萧明鼎马后的烟尘里,身形皆是漫漶模糊,即使景明月穷尽目力去望,也看不真切。直到萧明鼎停下,陆寒渊才从滚滚烟尘中走出,走到她的跟前,对她恭敬行礼。他没有穿她送他的重山锦,也没有穿那夜刚上衡阳山时的夜行常服,而是身着监军少监的官服。景明月非常不:()衡阳雁:女相如何爱权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