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采葵无言以对,低着头不说话。蒋天胜继续说道:“开始那一年挺我恨你的,恨你太倔了,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我们,恨你的自尊心那么强,一句软化都不说,还恨你心太狠了,那么多年的感情,说走就走,走得那么彻底不肯回头。直到我认识何度医生,意外看到了你的复诊资料,才知道你得了病。”……叶采葵摩挲着手里的杯子,笑容淡淡的。“我也不是没想过回头,但是年轻的时候,被命运折损得还不够,心里那口气没泄,不肯认输。现在心里的那口气泄到是泄了,觉得世事尽可原谅,却又发现已经没什么留给我原谅的了。”……刚分手那会儿,说对蒋天胜一点留恋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只是叶采葵的自尊心不比蒋天胜低,她也一样在等蒋天胜低头。没办法,他们两个个性相似,都充满了攻击性,敢于冒险、不计后果。所以在金融圈子里是一对绝佳好搭档,两人魔挡杀魔,佛挡杀佛,所向披靡,几乎从没有尝过败绩。而然正是因为如此,在生活里他们才难以相处。两人谁都不肯交出控制权,把爱情当成了一场战争,似乎先承认自己爱的人就会输,仿佛爱情就是一个陷阱,陷入爱就意味着在食人族控制的地带,脱下全部盔甲,交出所有武器,只能任人宰割。“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吧。”叶采葵想了想道:“也过去那么久了,咱们都向前看吧。”“是吗?”蒋天胜说:“我倒是很想跟你聊未来,你觉得我们还能有未来吗?”叶采葵沉默了几秒,无奈地说:“蒋天胜,我已经结婚了。”蒋天胜强忍住心中的嫉妒和愤怒,语气平淡地说:“我知道啊,和那个小警察。”……“新婚快乐。”蒋天胜又说,违心地笑着,问:“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不急,还没计划呢,等过年后再说吧。”“嗯,到时候记得请我喝喜酒,我给你包个大红包。”……叶采葵思索片刻,叹一口气,还是点了点头。想着蒋天胜这种身份的人还是要体面的,倒是不会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来。虽然两人做不成夫妻,但是这么多年的亲密伙伴,彼此都很了解,除去情爱,他们也是互相欣赏的知己。如果蒋天胜真的也看开了,请他喝个喜酒也不无不可。“那我等着你的喜帖了。”蒋天胜又说。“好啊,给你留个好位置。”叶采葵又补充道:“到时候记得带个伴儿来。”“看吧。”两人又不说话了,蒋天胜拿出烟来,对叶采葵挑了挑眉,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叶采葵点点头,蒋天胜这才点上了烟。猛地抽了一口烟,蒋天胜这才抬眼看向叶采葵。他的眼神锐利深邃,像是一把能剜开叶采葵心的弯刀。蒋天胜用状若随意的口气问道:“说到婚礼,你的婚礼誓词写好了吗?”“还没到那一步呢。”“我必不会让你被时光摧折,我要你在我的爱里万古长青。”蒋天胜忽然说。叶采葵猛地抬头看向蒋天胜,他还是微笑着,可笑容却很苦涩。他看着她,眼神一如从前,和他们热恋时候的眼神一样。叶采葵沉默地看着蒋天胜,无法言语。“怎么也要比这句誓词写得好吧?”蒋天胜笑着问。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叶采葵觉得心上仿佛被插了一刀,一瞬间有很多回忆纷至沓来。我必不会让你被时光摧折,我要你在我的爱里万古长青。这句话是他们当初一起写的婚礼誓词。分开的时候,叶采葵好多次都想起这句话,想起他们约好的承诺。他们约定好了的,要走彼此的守卫,要为了对抗时间,对抗命运。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她真的好想拨通蒋天胜的电话,告诉他,她真的要熬不下去了,不是说好了不让她被摧折吗?可现在,活着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手术结束后,她一个人躺在icu里,失去人的尊严,浑身插满了管子,就像是一具被随意丢弃的肉。化疗的时候难受得受不住,只觉得死都不可怕了,因为活着实在是太痛了。……然而这些都不是罪委屈的,最委屈的是她的这些痛苦蒋天胜却都不知道。你不是说过的吗?不会让我摧折。可现在,每分每秒我都好痛。疾病在摧残我的生命,痛苦在摧毁我的意志。我想放弃了,我觉得好孤独,我的肉体在飞速地枯萎、凋残,我的灵魂在节节退败。你来救救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