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洗碗的王鸥顿住了动作。周峻纬双眼一眯,像逮住了耗子的猫,问道:“我说的对吗?”这是你不能说,却必须引导我们去做的原因吗?王鸥放下洗碗布,转身直视周峻纬的眼睛,却避开了这个问题:“如果你们的第一枪没有打准,被人抢先一步将军,从而让他受了伤……那么只有你,你的专业,你的特长,才能够救他。”周峻纬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握拳,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九洲?”王鸥冷笑了一下。事实上,周峻纬很少看到他温柔的姐姐露出这种温度的笑容。而同样的,她的声音缥缈冰冷,像一片抓不住的雪花。“既然注定要让他走上修罗场,他的家庭当初就不应该把他教育成现在这样的单纯模样,”王鸥说道,“没有经历过风浪的小白兔遇到残忍的猎人,很有可能根本无法察觉敌人的存在。”“……”“对于他那样乐观勇敢的孩子来说,皮肉之苦根本算不上什么,多痛他都能承受。但是拿走他最温暖的东西,剜走他最单纯的心脏,摧毁他最正直的信仰……”王鸥一字一顿,“被迫成长的后果是什么,你其实很清楚,对吗?”“所以,这就是你让我和阿蒲、文韬站在一起的原因?”周峻纬听得心惊胆战,“可我们到底在和谁战斗?我们到底要保护什么?或者说,当年二队组建的意义,又是什么?”王鸥弯起嘴角,周峻纬马上有些沮丧地耷拉着肩膀:“好吧,机密,你不会说的。”王鸥难得看见他委屈的样子,忍俊不禁:“知道就好。行啦,今天就说这么多吧。赶紧收拾收拾,你姐夫买了草莓,你去洗……”“可我还是想问一个问题。”周峻纬截断了王鸥的话。“……?”“你是怎么知道,当时文韬找你,是要和你谈红骷髅的事情?”03“所以鸥前辈怎么说?”郭文韬弯着身子,半眯着眼,仔仔细细地借助一根铁丝观察着周峻纬家的门锁,顺口道:“我只说了要请她吃饭,并没有说明来意,前辈却知道我的目的还把你派来了,真是神通广大。”“她只说了,她了解你,”周峻纬站在郭文韬身后,隐约听出语气中有不满,“可是她了解任何人!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要难过,谁能轻易听懂你姐的话呢?”蒲熠星拍了拍周峻纬的肩膀,道,“她是哲学家,我们在她面前才刚刚幼儿园毕业,手里每天抱着本《十万个为什么》。”周峻纬一时语塞,郭文韬感叹:“太形象了。”听完周峻纬陈述三周前与王鸥的对话,蒲熠星琢磨半晌,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信息看似有用却模糊,王鸥正在步步引领他们接触秘密的核心,却从来没有肯定或是否定过周峻纬的猜测。所有的一切,她都把发掘的机会给了他们。但她似乎也在侧面验证蒲熠星之前的猜想。唐家的反生化实验战也许……打得并不能见光,可能目的是对的,但其中必有一个环节会害了唐九洲。而且,有可能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他的家族规划好了唐九洲未来所有的道路,却唯独没有想过,这点是不是他可以承受的。“我检查过了,虽然痕迹非常微小,”郭文韬弄了半天终于直起身来,对周峻纬说,“但你家的门锁确实有被破坏的痕迹,而且对方的手法很巧妙很专业,不像普通盗贼。”蒲熠星叹了口气,又拍了拍持续语塞的、已经冷下脸来的周峻纬的肩膀:“走吧,先进去把监控找到。”04三周前,郭文韬和蒲熠星第一次踏进了周峻纬的家。除了略微冷清的气氛,从门口的情侣拖鞋、沙发上的情侣抱枕、洗手间的情侣牙刷,再到床上金发芭比娃娃……每一处都洋溢着美满家庭的幸福感。蒲熠星正要从鞋架上随手拿下一双拖鞋,手背被周峻纬毫不留情地一拍:“放下!你穿这个。”蒲熠星“哦”了一声,顺从地穿上周峻纬丢来的拖鞋。他边环顾四周,边回想起周峻纬方才同他们说的事,竟然感到有些悲凉,而同时,也有些欣慰。复杂的情感让蒲熠星有口难言,郭文韬轻轻抚了抚他的背,投来一个“我都懂”的眼神。周峻纬平时在单位每每提起妻子时,总是一副温柔宠溺的样子,而他的家中,也始终为周太太和爱丽丝保留着生活物品,——说他已经从悲痛中走出来了吧,可是他依旧沉浸在有他们存在的世界里,不愿意接受事实。但要说他没有走出来,他却又已经清楚地知道,太太和爱丽丝永远不可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