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舟从桌上抬起脑袋,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埋了回去,说道:“反正我在认识林昊的时候一直叫顾舟。”“也就是说你改过名?”柏钺试探地问道。“有问题?”顾舟闷闷的声音传来。“没有,单纯好奇。”柏钺见好就收,又靠回墙上,不再说话。这样看来,他的猜测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这边,众人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可能的密码,而另一边,林昊的房间里,确实另一种光景。小叶医生坐在轮椅上,将一个药箱放在大腿上,然后在里面哗啦哗啦地翻着东西,后面,陈实沉默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病床上,林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着,如果不是鼻尖还有微弱的呼吸,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死去多时的人。陈实知道,他还醒着。而他今天来,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劝动林昊,让他主动说出密码的。小叶医生终于翻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小心谨慎地给林昊扎了一针在另一只还算完好的手臂上,末了将留置针头固定住,明显是做好了随时嗑药的准备。陈实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用一个正常的开头,暂时地先把林昊和顾舟之间那点禁忌的往事往后拖一拖。林昊的眉头因为针头的扎入而轻微皱了皱,陈实趁此机会开口道:“林昊,现在的情况我相信你心里非常明白,继续拿着储存箱的密码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价值,你应该知道,无论你给不给密码,我们都会全力给你治疗的。”林昊无动于衷地躺在床上,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一下。陈实叹了口气,只得继续说道:“你之前想让医生过来给你治病,现在医生来了,你还想你师兄一起过来,他也来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林昊的表情终于在听到“师兄”这两个字的时候微微动了动。他虚弱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床边的两个人,半垂着眼,嘴唇小幅度地开合,发出几个微弱的气声。“你说什么?”陈实皱眉头将小叶医生的轮椅推到床脚,然后俯下身去,靠近林昊,“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你们……知道了?”陈实心里一跳,林昊没有说知道什么,但陈实明白,他说的就是他对顾舟的感情。在心里飞快地权衡利弊之后,陈实点了点头。“那他……为什么……不过来?”陈实心里飞速转动:“他过来了,你就肯说了吗?”林昊答非所问:“对,不能让……师兄……过来,再看到我……这个样子。”说完,林昊又闭上了眼睛,单方面结束了交流。他想,我只要见你一面就好。原来的我你就不喜欢,现在应该更加不喜欢了吧。密码的事,依旧没有太多头绪。柏钺盯着认认真真、重新开始梳理记忆的顾舟,感觉不是滋味。连我都想不起来,还想想起林昊的事情,做梦!记忆中,一个穿着浅灰色厚棉袄的小男孩站在院子外的一个树下,手里拿着一个兔子糖画和一个老虎糖画,脑袋上戴着一顶兔毛的帽子,仰着头左左右右地看着那树,然后,男孩似乎看到了什么,兴高采烈地冲着附近一个小院大喊道:“宋阿姨,我看见一个玉兰的花骨朵啦!玉兰就要开花啦!”柏钺穿着一件皮袄,鼻子下方还挂着一道鼻涕流过的痕迹,他仰起头,看了看前面那棵怎么看怎么普通的树,有些奇怪地想到:玉兰花很漂亮吗?在北方,不都只有女孩子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吗?怎么一到南方,连男孩子都喜欢看花了?他走上前去,摸了摸小男孩毛茸茸的帽子,说道:“你喜欢玉兰花?”小男孩有些困惑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上一点的陌生男孩子:“嗯。你是谁呀?”柏钺用衣袖擦了擦又开始流出的鼻涕,说道:“我是柏钺。”小男孩歪着脑袋,似乎是在自己有限的文字储存中检索这两个字,他疑惑地重复道:“白月?”这好像一个女孩子的名字。于是,小男孩将手里的兔子糖画递给柏钺:“我请你吃糖吧。”柏钺嫌弃地看了看那个胖乎乎的兔子,指着老虎糖画说道:“我不要兔子,我想要老虎。”小男孩毫不犹豫地将老虎递给他:“给你。”吃着糖画,小男孩含糊地说道:“我叫顾寒舟,是不是很好听?”……会议室里,落长河主动提出去林昊房间里陪着小叶医生,时刻监护病人的情况,毕竟三号避难所刚启用不久,各种设施都还不完善,陈实少将实在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守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