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秋已经看到了水清浅的不对,他的三哥,那双瑞凤眼里曾经蓄着一弯深潭,他每次看向三哥的眼睛,都会迷失在那汪深潭里。可如今,那双眼睛,呆滞中夹杂着恐惧。他的三哥抱着那只小猫,躬着身子,蜷在沙发里,不,确切的说,他想把自己藏进沙发里。
吴清秋再次心痛难忍,他痛苦的弯了弯腰,看着水清浅,哭着:“三哥,你别怕啊!我是小秋,我再也不敢冒犯三哥了。我错了,我不该喜欢三哥,我不该爱上三哥,我应该永远敬三哥,尊三哥。三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三哥,你想跟谁结婚就大胆的跟谁结婚,我不会再吃醋,我不会再阻拦。三哥,你原谅我吧!”
吴清秋说完,弯腰碰头,在地上给水清浅磕起了响头。
水清浅浑身哆嗦,牙齿都在打战,这次他听得万分清楚,跪在地上的人,说他喜欢三哥,爱三哥。他是骗人的,他只是玩玩,他说了,他只是玩玩,水清浅,不要相信他,他又在骗你。
水清浅在清醒的那一瞬间想了这么多,可只一会儿,他又迷茫了,恍恍惚惚的看到一个大个子跪在地上朝自己磕头,而且声音极大。
水清浅心中大骇,他是最见不得别人这样的,他嘴唇颤动着,然后用尽力气喊了声:“你起来,别那样!”
吴清秋终于等来三哥的一句话,他停止了疯狂的举动,抬眼望着水清浅,惊喜交加:“三哥,你肯理我了?你肯跟我说话了?三哥,我真的很想你,特别想你。我在岭子崖上找到了你的车,在崖底找到了你碎了的手机,还有你的一只皮鞋。三哥,我都快要吓疯了,我以为你死了,但我没找到你的尸体,我知道你一定还活着。三哥,你怎么到了这里?你怎么到了这里的啊?”
水清浅在喊出那句话后,身体跟着颤了颤,整个人也从刚才的那种迷幻状态中清醒过来,他依旧紧抱着初一,终于看清了跪在地上的吴清秋,那人额头上似乎磕出了包,他也能清晰的听清吴清秋说的每句话。
水清浅咽了口唾沫,再次说话:“你,你起来,别跪着!”
“三哥,小秋听你的,我起来,三哥,你跟我说说好吗?你怎么这样了?你的脸怎么了?你的嘴唇怎么了?你的腰和背又是怎么了啊?”吴清秋依旧在哭,他哭着问完后,才慢慢站起来,然后小心坐到靠近门口的沙发上。
吴清秋知道,他的三哥怕他,他不敢再往里坐,那样更会吓着他三哥。
水清浅确实害怕了,吴清秋从地上趴起来时,他心里已经在害怕了,他突然后悔让那个人起来了,要是那人一直跪在地上,就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可那人站起来了,依旧那么高,一只手就能轻易将自己制服。
水清浅不由自主的又让身子向沙发里面靠了靠,其实也就只是挪了挪,但水清浅在心理上却认为离吴清秋又远了些,这样,他的安全就又得到了一丝保障。
吴清秋再次泪如雨下,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他的三哥为什么会躲到这荒凉的大西北,他给三哥造成的伤害,远远超出了他自己的想像,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也就是在那一刻,吴清秋有些绝望了,他知道,此生他跟三哥大概也就这样了,如果好一些,三哥不会见着他恐惧成这样,但也只是不再恐惧,小心的跟自己说几句话,但也许,三哥会永远的躲着自己。纵然是找到三哥了,眼前的三哥,已再不是以前那温润如玉,举世无双的翩翩佳公子,而是两鬓斑白,疤脸破唇,腰弯背驼,骨瘦如柴的苍老之人。他的三哥,好像被骇破了胆,任何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将他吓得不轻,他更像一只惊弓之鸟,闻声而恐。
吴清秋强忍着心痛,他不能再说了,说得再多,也消除不了三哥心中对他的恐惧,如今的三哥,已经将怀里的那只小猫当成了救命稻草,将身下的沙发当成了避难所。得让三哥放下手中的猫,离开那个沙发,让他先松一口气,别一直紧张恐慌着。
吴清秋一边想,一边用力抹了一把眼泪,小心的问:“三哥,你,你能给我做点吃的吗?我从早上一直没吃饭,现在好饿啊!”
突然听到这几句不合时宜的话,水清浅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明白,那孩子饿了。就像很久以前,那孩子很多时候见着他就喊饿。水清浅曾笑着说,你是饿死鬼转世吗?那小家伙立即笑着说,对,但我是跟着三哥饿死的,所以,这辈子就得吃三哥。
那时,水清浅听到“吃三哥”这三个字,心里一慌,赶紧的不再跟那孩子斗嘴,立即进厨房给他做吃的。
如今亦是如此,听着他说饿了,水清浅放下手中的初一,站起来,小声说:“你等着,我给你做饭!”
吴清秋使劲嗯了一声,然后闭了眼,眼泪再次顺着脸颊流下。
:如何放过
:如何放过
只一会儿,水清浅便熬了一碗粥,炒了两个菜,他又热了两个馒头。吴清秋坐到餐桌前,狂吃起来。
水清浅原先的恐惧和不安,随着这碗粥和两个菜的出锅,渐渐消失了,那些被那尘封后突然又爆出的有关眼前这个坐在餐桌前狂吃的人一切的回忆,又都被重新埋进了心底最深处,他所看到的,是任何一个饥饿之人都可能会出现的状况。
水清浅低声说了句:“你,慢慢吃,我,去客厅了!”
说完,水清浅想转身离开,吴清秋却一边嚼着馒头,一边抬起头,眼里充满希冀的说:“三哥,我想你看着我吃,像小时候,我每次饿了,三哥给我做好吃的,做好后,我快乐的吃,三哥开心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