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亲在他的记忆中越发模糊,相对于没有母亲的孩子,他又是幸运的,有祖母的看顾。
“我来吧,远山哥!”杜英娘听他这么说,揪着衣角的手才放下,接过他手中的栗米,这么点还不够一人吃,她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几日抓不到猎物,我今日再去碰碰运气,先将就吃一些。”陈远山看她一直盯着栗米,不由解释道。
“窑子里还有几颗菘菜,我去取来一起煮,应当是够吃了。”昨日杜英娘翻遍这屋前屋后只挖到几棵黄蔫蔫的野菜,陈祖母这才想起来窖子里应当还有菜。
简单吃过了早饭,陈远山看了看家徒四壁,嘱咐好杜英娘照顾好祖母,便头也不回的扎进萧索的大山里。
杜英娘目送陈远山,等到人影变成一个小黑点这才将院门关上。
她知道要不是因为自己,陈远山祖孙不会这么狼狈,存的银钱都拿出来买自己了,可恨如今正是荒凉的深秋,可以吃的几乎被村里人都搜刮了去。
陈远山日落西山还没回来,杜英娘多次安慰陈祖母宽心,其实自己担忧得恨不得立马进山去寻他。
再次安慰焦心的陈祖母,杜英娘打定主意自己进山去寻陈远山,刚打开房门就看见一个黝黑的人影正在开院门,说是院门,其实也就是一排木头棍子用藤蔓绑成门的形状。
“祖母,远山哥回来了。”杜英娘高兴得朝屋子喊,快几步上前帮陈远山拿东西。
“太重了,我自己来就好,祖母怎样了?”陈远山将手上工具避开下杜英娘伸过来的手。
“祖母担忧了一日,远山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今日只找到这些野果。”陈远山饿了一日,也抓不到猎物,。
“红果!”杜英娘接过陈远山递给她的用干枯的草叶包裹成的一团,打开后是红艳艳的果子,这是种清甜多汁的果子,一般长在悬崖边上,极难采摘,可见陈远山翻遍了足下山林,找不到其他食物这才铤而走险去采摘这些果子。
晚饭是剩下最后一把的栗米加野菜根熬成一锅水粥,还有一人吃了几个红果,甜到心口的果子让肚子没有那么饥饿。
“远山,这快入冬了,猎物也不好打,你早些回来,实在不行就把祖母那套衣服卖了,省省还能过几日。”那是陈祖母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寿衣,村里老人生前可以没有一件像样的衣物,死后那一身最穷苦的也扯几尺布做件长衫。
“祖母放心,明日就能猎到,不用动用到那件衣服。”陈远山多次看见祖母虽然看不见也经常拿出那件衣服摸索着,怎么也用不到去卖了祖母的衣服。
“祖母,远山哥,都是因为我,你们都是好人,你们把我卖了换钱吧!”杜英娘忍不住流着泪说道。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这光景每年都有,难不成一两日没吃的就拿人去卖,你远山哥怎么也不会饿死咱娘俩的。再说怎能再将你推入另一个火坑。”陈祖母看不见朝杜英娘说话的方向伸出手,欲拉她一起坐下。
陈远山听见这话默不作声,他是有些埋怨杜英娘耗尽了自己辛苦攒下的银子,要是有那些银子傍身,他和祖母能安然过冬。
“早些睡吧!”陈远山听祖母这般说了,心里想要赶走杜英娘的想法也歇了下来,早些睡还可以省些柴火,明日也能早起来再去山里碰碰运气。
一夜无话,杜英娘怀着心事,睡不踏实,村里的鸡刚打第一声鸣她便轻手轻脚的起身,扒开火堆,小心的再燃起柴火,将烧得乌黑的瓦罐装上干净的泉水放在上面煮。
热水待会可以给陈祖母擦脸洗手,她和陈远山随便用冰冷的泉水洗就好。
陈远山昨日奔波了一日,又腹中空空,也是将梦将醒,迷糊中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蹑手蹑脚的忙前忙后,自己昨日还生出要将她卖掉的想法,这不过也还是个孩子,终究也是不关她的事,他心里长叹一声,罢了,她比自己还可怜,自己有口吃的给她一口等她长大了再说。
陈远山起身后也是嘱咐杜英娘在家好好看照祖母,连口热水都来不及喝就进了大山。
杜英娘看昨日还剩下些小浆果,怕一大早陈祖母吃了肠胃受不住,将它们都倒进瓦罐里熬成了酱,又摸出身上唯一值钱的一个小小的长命锁,这是亲娘唯一留给她的东西,怕被后娘惦记,她一直贴身藏着。
她饿几日没关系,陈祖母年纪大了,要是饿出好歹都是她的罪过,等陈祖母吃了些果酱后,她借口出去找小伙伴,赶到村子里拿着长命锁和村民换了两碗栗米。
栗米刚熟,陈远山便回来了,今日天还没黑就回来了,手上沉甸甸的提着一袋。
“这栗米哪里来的?”陈远山进门正看见杜英娘在盛栗米,他明明记得清楚,米缸早已经空空。
“我会…,远山哥,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杜英娘一时不知怎么说。
“英娘,你老实说这些米是哪里来的?”想到昨日杜英娘怕连累他们要卖了自己,他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远山,怎么了,英娘怎么了?”陈祖母听出了孙子语气不悦,着急喊道。
“祖母,英娘只是将自小带的长命锁拿去村里换了这两碗栗米。”杜英娘急忙奔向陈祖母,陈远山靠近她让她心慌不已,低沉的话语更是让她出了一身薄汗。
“你拿去和谁换的?走,去换回来!”陈远山一听是拿东西换的这才放了心,只要他陈远山有一口气在,这家就用不上女人家的物件拿去换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