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漫长的道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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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吉隆坡没有雨。空气满是潮润的湿漉,水汽在日光的照射下如有实质、笼罩着往来行人,仿若无形的拥抱。
自从切除去寄宿在荒原死城中的“雨师”后,吉隆坡就不再多雨——但潮湿和闷热、依旧没有变改。
喧闹:只要有人类存在的地方,便有着对话。信息总是需要交换,无论是以古老或新潮的方式——
吉隆坡的重建进行得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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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铜正站在鲜红的草丛中:室外吹过的微风,掀动了她长长到了肩膀的头发。
在室外进食,是吉隆坡近期兴起的风潮:以倒塌石油塔留下的废墟中,生出了直抵天穹的巨构植物——
而围绕着它、那柔软茂密的红草丛里;不时会生出庞大圆润的坚果。它们有着成年人双手环抱般的大小、坚硬的外壳可以被轻易地分离:而在其中,则装有各色的食物。
免费的食品,取代了原本风靡的营养液、成为了吉隆坡市民主要的食物。
听说像这样的鲜红色巨树,马尼拉也有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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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铜的面前,是个鲜红、波光流转的胞囊;有着近两米的高度——阿铜望着胞囊光滑的外壁,透过其间、可以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新的重生已经孕育了数月的时光;阿铜看着他的面孔、一点一滴地在胞囊之中浮现——
等到今天的日光熄灭、城市的灯火占据夜空时——他便要再次诞生了。
这次诞生花了数月的时光……因为他与红树的联系那么紧密,难以分割。
阿铜把帆布在地上铺好,将红树结出的果实摆在身旁、一个又一个地打开:她要从中挑选出新会喜欢的食品。
用盛宴来欢庆新生的生命——这该是古老的习俗,并会延续到更遥远的未来。
她并不是坐在这草坪上的唯一一人:在这城市中卷起的气流,带着喧嚣与欢闹的声响、吹过她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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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树的周围,近处或远景——吉隆坡挤满了喧闹的人影。
有些是网络中“新神”的信徒、早在吉隆坡刚刚毁坏时,便来到了这座城市朝拜。
但更多的,从东南亚周边的其他国家而来、近期才抵达吉隆坡的外乡人——
他们前来为自己逝去的亲朋或好友,索取“生命”:全新的,又一次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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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新马来西亚的中心——吉隆坡——有了“奇迹”的出现。这并非指代那不知由于何等原因,而突兀出现在城市正中的火红巨树……
而是关于“死者复活”的奇迹。
每当有人停止呼吸、心脏也不再跳动……当生命气息离去:死者的家人,或是其他与其有联系的生者便会拥起他或她的尸体、抱在怀中;来到红树的树下。
当他们被埋进红树下的湿润土壤后——或数个小时,或数天之后;死去的逝者便会带着健康的身体,破土而出。
“活死人,肉白骨”——只是活死人中的活字,是个动词……而不再像方白鹿曾经惊惧之时那样,是个形容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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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与之同时,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事件、也在红树的生长范围之内发生。
年幼的孩童相互射杀,而他们的父母抱起那些细小的身体、将他们捧到红树树冠的遮蔽之中。这似乎成了吉隆坡青少年群体里,所流行的独特游戏;曾经浸满生活污水与化学丹剂的下水槽中、如今却常是浓重暗红的血色。
法律也在发生着变化:无论是那些约定俗成的,还是明文规定的——杀人、与伤害,不再像曾经那般有着严苛的量刑;但究竟该有着什么样的变化和修改……有人在进行着探索。
方白鹿对此没有理会:他不打算替代人类做出决定,也不会为他们找到出路;这份责任和辛苦,属于人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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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似乎是人类前进路上的些许阵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