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愣了一下,原来不用她装失忆,人家早就给她找好了借口。也不算是借口,正主儿就算还有气在,估计也真的会失忆,毕竟这是要命的一摔……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既来之,则安之。命运之神既然将她送到这里,一定有她的原因。凌霜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冲着这对夫妻叫了一声爹娘,妇人破啼为笑,抱住她心肝儿肉地叫唤一通,惹得男人不时以袖拂面。
想到先她而去的父母,凌霜不禁心酸,陪着哭了一场,直到哭得累了,才闭眼睡去。
因为身上的伤痛,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鸡还未叫头遍,她就醒了过来。眼睛瞪着帐顶,四下里一片漆黑,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霉味,隔壁传来轻微的鼾声,身旁的妇人还会磨牙,间或说那么一两句梦话,念念叨叨都是霜儿,可怜天下父母心,梦里也是对她的担心。
还好,虽说穷一点,但她体会到了珍贵的亲情,这对夫妻的样子,也不像是重男轻女的,从他们穷成这样还请最好的大夫给她看病就知道,她这个女儿并不是命如草芥。有哥哥有弟弟,没有姐妹,说起来她还是独生女呢。
那位姓杨的大夫说的没错,她的腿伤不严重,骨头没断,伤筋动骨一百天,只要养养就会好,严重的是头上的伤,不过换了她,似乎也不重要了。凌霜右手握着左手,试探了一下脉搏,数数来估摸着时间,跳动正常,而且她感觉不到头上的包块,只不知以后会不会有什么,但现在却是没事了。
冲着黑暗的帐顶笑了一下,她轻道:“从此后,你就是林晓霜,友爱兄弟,孝顺父母,这是你的责任!”
闭上眼,忽略房中奇怪的味道,林晓霜再次进入梦乡,醒来已是晌午,睁眼便对上一张放大的脸,吓得她惊叫一声。
“念祖,不许胡闹!”清朗年轻的声音,温柔而富有磁性。
头上的男孩撅起嘴:“大哥,我没有胡闹,我是担心姐姐怎么还不醒。”
“霜儿,记得我吗?”林念宗转向晓霜,俊朗的少年,综合了父母的优点,除了瘦得有些厉害以外,漂亮得一塌糊涂,打着布丁的粗布衣裳也遮掩不了他的光华。
“大哥?”林晓霜试探着叫了一声,少年开心地笑了,手放在她额上拭了一下,点了点头。
“姐姐,我呢?我呢?你记不记得我?爹和娘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这是真的吗?昨天你才给我编了个小蚱蜢,那么复杂你都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以前的事呢?”七八岁的小男孩梳个总角,身上也一样地瘦,脸蛋却圆圆的,配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珠子,无比可爱。
林晓霜对小孩子是没有什么免疫力的,不分男女,尤其是漂亮的小孩子,方才被他惊吓的不快对上这张小脸,顿时烟消云散,伸手掐了掐那婴儿肥的脸蛋,笑道:“爹娘没有骗你,姐姐撞伤了脑子,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不过念祖记得啊,你要帮姐姐想起来,好不好?”
“好!”林念祖响亮地应了一声,小胸脯往前挺了挺,显得很高兴,一时忘了提醒姐姐,不要掐他的脸,这话他说过不止一次了。
“霜儿,来,先吃药,吃完药咱们再吃饭。”
在英俊少年的扶持下,林晓霜喝光碗中的药汁,一只小手很快伸过来,递了一块半红不黑的东西到她嘴边。
“这是什么?”
林念祖舔了舔嘴角:“方糖啊,姐姐连这个也不记得了吗?爹去城里赶集时买给我的,我想吃时就拿出来舔一舔,没舍得全部吃掉,姐姐,给你,药很苦,你舔舔这个就不苦了。”
林晓霜本待张开的嘴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赶紧地闭上,摇了摇头,她将那只小手推了回去:“姐姐是大人了,不怕苦,念祖留着自己吃吧。”
林念宗摸了摸她的头,欣慰地笑道:“难得念祖这个小馋猫舍得,既然他给你,你就吃吧。”
林晓霜表现出了高风亮节的一面,坚辞不受。她的嘴很苦,也很感动弟弟的好心,不过一想到林念祖小朋友的舌头在上面舔了无数次,不知道那块糖沾了他多少口水,再多的苦,也能忍了。
父母要做事,哥哥要念书,只有林念祖还小,就算学识字,要的时间也不多,所以家里派了他暂时守着姐姐,在林晓霜有需要时给她端茶递水,甚至递尿盆,想到这点,林晓霜还有些脸红。
可是没有办法,她的卧床期还很好长一段日子,毕竟林念祖是小朋友,好过别的人来服侍她,若是那位英俊的哥哥,她还不得羞死。打发时间,就从与林念祖小朋友聊天开始,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先了解自己的过去,而是给林念祖小朋友讲“卫生好习惯故事”。
随弟念书
过了一段日子,林晓霜总算弄明白了自身的处境,她所在的这个地方,叫做南临,搜遍了脑海里所有的历史知识,她只记起解放战争时期,在山东省南麻、临朐地区发生过一场国共间的对战,史称南临战役,其他的半点蛛丝马迹也没寻着,最后她只有无奈地承认,自己到了一个历史的真空地带。
这个国家原来的国号是魏,魏帝昏庸无度,奢极淫乐,搞得民不聊生,林晓霜出生第二年,大魏便亡国了,之后各地纷纷起兵,这里称王,那里称帝,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打成一团,只苦了四方百姓。
林崇严的家在战火中毁于一旦,他带着妻儿到海城投亲,路过南临,正逢张氏生林念祖,便落脚暂住。南临有个虎威将军元拓镇守,其骁勇善战,治下百姓相对安宁得多,倒也没受到太多惊扰,见到多少血腥,只是日子贫苦些,舍不得妻儿继续过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又怕去了海城寻不到亲戚,林崇严便住了下来,到如今已有七八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