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都敢想,想吃穿心丸了?”“罢了罢了,当我未提,舅父这日子,过得真真索然无味。”“你也就会耍嘴皮子了,晚间我去回话,你且在殿内安安分分搓核桃去。”祝中林闻言,忽眯起狐狸眼,笑得轻浮:“爱妃都不想与我整日相处么?这么急着离开我?”卸下一头的金钗,杳窈轻手拭去朱唇的艳色,她回过头,望向他的眼底尽是寒冷彻骨的杀意:“祝中林,你我独处,就别演什么举案齐眉了,怪恶心人的。”三皇子夫妇走后,寮云院霎时回归平静,芙笙立在院子里,一时竟不知要做什么。这日同二人说的话,比这辈子说的都要多,她小嘴叭叭叭的,与二人谈天说地,不知不觉,连嗓子都哑了。她对杳窈说了与江祁的婚事,表达了无奈,杳窈说会帮她想办法。不知为何,对这位两辈子才见过一面的皇嫂,芙笙莫名怀有极大的信任。好似冥冥之中,有一股力,将许多人聚到她的身边。用完晚膳,芙笙从霁月那儿得了几块安神梨花香,坐于屋内细细研究。在沁芳园时闲来无事,她也曾研究过制香,对此也算半个行家。用寮云院内十分齐全的制香器皿将其剖开,一点一点燃尽,细细分辨,芙笙发觉此香内有一丝奇异的甜味,有点像沉香,但似是十分高级的品种,她一时竟辨认不出。是什么呢……记忆中,好像从未闻过。用钳子挑起一块香,放在烛光下细细辨认。寮云院安静极了,偶尔有几只飞鸟扑扇翅膀飞过,未作停留。熠熠烛光下,芙笙盯住香块久了,双眸竟略感干涩。她眨巴眨巴眼,忽如其来的缓和竟让她落泪了:“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香呢……”“混合了西陵特产的上等的雪沉香,安眠效果当世最佳。”从屋外传来的说话声吓得她一机灵,转头看去,说话的少年正身靠在她的窗牖边。他抱臂而立,两束若有似无的目光穿过兜帽,直逼她泪盈盈的眼。原来是他啊。“你又知道了?”她放下镊子,拭走眼角的泪珠,轻手轻脚走过去,不停地揉眼睛。“咳,香是……三皇子准备的。”他不自然地寻找托词,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又不自在地收了回去。晚风吹过他的发,轻扫在芙笙的面上。“哭了?”他试探性地问她,不经意地靠近她。“我没哭,是香熏了眼。”芙笙有些恍惚,回答完这句话,似有强烈的既视感如层层雾霭,将眼前的人包围。氤氲朦胧中,好似看见两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哭了?”“我没哭……是香熏了眼。”那个榻上的女子说。男子默默坐在床沿,静静陪着她。此景经年,如深谷幽幽,见不得底。他俯下身,薄唇印在女子的额头,虽面容模糊,但那深深的眷恋似要溢出眸子般,流淌在小小的卧房:“笙儿,待你好了,我定陪你,云游四海。”……拉回思绪,芙笙甩甩脑袋,极力排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记忆。她欲言又止,脑内忽浮上揭开与倾兜帽的冲动,她不由自主地撑住窗牖,踮起脚尖,想窥得他的样貌。她凑得太近,与倾一晃神,慌忙向后退去。他非要与她保持一段距离。意识到自己逾越了,芙笙忙灰溜溜地缩回来,尴尬一笑:“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闻言,兜帽下的少年不禁皱眉:“声音怎么了?”“今日三皇兄与三皇嫂来看我,同她们说了许多话,一时兴过了头,等用过晚膳,才发觉嗓子哑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芙笙轻咳一声,“无碍,休息几日就好。”“少说些话。”少年长叹一口气,从怀中拿出许多话本,“你要的话本,不用给钱了。”芙笙惊喜地接过,一看均是平日里收不到的卖断货的话本,她喜上眉梢,硬是从房内寻得一块银子塞入他手中:“与倾,谢谢你。”与倾紧握手中的银子,久久未能放下,好似那锭银子与寻常的不同,在他眼里闪闪发亮。芙笙没察觉到少年懵了,她迫不及待翻了几本,却因双眼有些劳累,又抬手揉了揉。耳畔少年的声音,变得柔和许多:“若疲累就去睡吧,别撑着。”芙笙抬起被揉得泛红的眸子,不乐意地说:“咱们今日还没聊天呢。”这不正聊着么。他静静立在窗外,周身的空气都愉悦了似的。芙笙扭身进屋,手忙脚乱收拾完东西,顺走一本话本,便提着裙子猫着腰出来,悄无声息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