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他第一次见颜芷晴就得到的信息。岑乐盯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陷入沉思。“先生?”“程兄,你是扬州人?”“是啊。”“你可会说扬州话?”“那是当然,”程持笑道,“哪个扬州人不会说扬州话。”“那你喜不喜欢笋丁包子?”程持愣了下,随即点头,不明白岑乐为何有此一问。岑乐忽然又大笑起来,这次笑了许久都没有停下。程持呆呆地望着他,哑口无言。二人又泡了半个时辰,手上、身上的皮都皱巴巴的。等出了混堂,程持说要请岑乐吃酒。可当二人走到酒楼门前,岑乐看着店里摆的酒坛,忽然又说今日还有要事,过两日再约。岑乐回到竹西堂还不到酉时,刚回房就有人敲门。“岑先生,在下薛远。”“请进。”薛远进门来,见岑乐正站在案前,案上摆的是那幅无根兰花。“先生竟然还把它带了回来?”岑乐笑道:“九爷银子都给了,不拿岂不是亏了。”薛远走到书桌前,看了半天,道:“画里有蹊跷?”岑乐幽幽道:“蹊跷不在画中。我费了好大的劲,终于看懂了。”见薛远露出疑惑的神情,岑乐笑笑:“对了,薛兄找我何事?”“我和几位兄长刚刚回来,遍寻青岚不着,先生看见他没?”岑乐一怔,道:“他不在吗?”要在偌大的扬州城找一个人肯定不容易,但要在眼下要猜韩青岚在哪儿还是很容易的事。岑乐出了竹西堂直奔南街,很快就在凤鸣院附近的茶寮找着了他。岑乐笑着说:“你不会是在等人吧?”韩青岚眼睫轻颤,头都没抬。“先生怎么来了?”“薛远说你不见了。”韩青岚终于抬眼看他,神色怪异:“如今大敌当前,他怎么可能不晓得我在哪儿,恐怕连凤鸣院的人都知道。”这几日扬州城内人人自危,李熙、苏海山等人里里外外地忙碌,唯独凤鸣院这座楼里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岑乐的眉头拧紧又松开,看来是被薛远算计了。他不禁腹诽,算了算了,他也是习以为常了。“既然知道大敌当前,你就不该独自来这儿,不安全。”☆、第五十五回天已经快黑了,茶寮老板准备打烊,店里只有韩青岚一人。街上依然有不少人,脚步声混杂着说话声,还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而往日热火朝天的凤鸣院此刻分外安静,既无灯火,也无乐声,与四周格格不入。“我是担心况景的安危。先生也别忘了对天元赌坊沈老板的保证,若找不回沈姑娘,你可没法对他交代。”岑乐长长叹了口气,在他对面坐下。西边升起一弯新月,悬在漆黑夜空之上,昏黄的光芒照不亮天幕,让下首的楼宇、河流更显阴森。韩青岚面前的茶杯里一滴水都没少。岑乐拎起茶壶,发现里面也是满的。“我本无兄弟姐妹,你们这样的兄弟之情,倒是令我有些羡慕。”韩青岚冷冷道:“什么样的兄弟之情,反戈一击的那种?”“不,‘反戈一击’这个词不恰当,”岑乐缓缓道,“他从一开始就是颜芷晴的人。”秦思狂七岁在太仓流浪,九岁踏进集贤楼,若他是颜芷晴布下的棋子,那算来足有十八年之久了。什么样的仇恨,让人谋划了十八年?十八年前,韩家三少都还没出生呢。“今日我想明白了很多事,”韩青岚笑笑道,“他若是颜芷晴的人,那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比如去年明明已经到了历城,他却不让我去温家要人。因为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凤鸣院做的,温家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一旦去到温时崖面前对质,一切就藏不住了。”“再比如,”岑乐插口道,“庄子源说他是用剑高手,也是实话。”颜芷晴和翎儿,使的兵器都是剑。昨夜秦思狂带走了张况景,也带走了宝剑千雪。“听先生所述昨夜情形,颜芷晴对集贤楼恨意滔天。我不明白她的仇恨哪里来的,难不成卷册上所记的江湖流言是真的?”“不,颜芷晴不恨集贤楼,唯一恨的是九爷。”尽管有暗道,尽管有秦思狂这最后一步杀招,在万花楼被包围之时,颜芷晴依然只想要韩九的人头。“先生想说,父亲就是那位她非君不嫁的有妻室之人?”岑乐淡淡道:“又或者,她姐姐、姐夫以及外甥的死,与你集贤楼有关。翎儿是五年前被卖到太仓王家,也就是说五年之前一定发生了某件事,让颜芷晴下定决心要除掉九爷,甚至用到她多年前埋下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