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琰魔王道:“但我的确需要你下去惊动它,以便我能找出魔物的致命之处。”
“那你会遇到危险吗?”少年问。
“不会。”
少年看着琰魔王,眼神中带有明显的怀疑。
琰魔王与他对视半晌,方才补充道:“我不会,就算被它整个吞噬,我也能全身而退,只是这具肉身可能会因为一下子承受太多魔气而受一点罪。”
“那就不急着直接对上,先找对方的弱点,最好能一击即中。”少年说着,忽然盯着琰魔王道:“你既然还爱他,那就为这具肉身多多保重自己,除非你希望五衰来的更快一些,好早些回归魔身。”
琰魔王被少年这句话堵得没了下文,下一刻少年欺身贴近了他,近到彼此之间的气息好似都能相融,下一瞬,一股暖流自少年身上源源不断传至琰魔王身上,很快就将琰魔王身上滴滴答答冷冰冰的海水全都烘干了。
逢魔
是夜,月影朦胧。
南阎浮洲一片寂静,只有海浪声永不停歇。
琰魔王和少年来到海边,鸯伽死活要跟来,于是某一道灰蒙蒙的影子便也飘在了距离他们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
他们身后没有一丝光,酉时一过,南阎浮洲就好似陷入了沉睡,这里的人好像不爱点灯,当暮色下沉,南阎浮洲也逐渐被夜色覆盖、掩埋。
莲王一身女装还未换下,风吹起裙袂,耳鬓的发丝被吹到了眼前挡住了视线,他用力甩了一下头,正好瞥见了身边的琰魔王。
海风同样吹散了琰魔王一头白发,月光将他的侧脸映照的苍白发亮,看起来就像是一尊雕像。
印象中他见过这样的琰魔王,那时他还在花苞里,但他的神识能覆盖整座光明山。
当时他在莲池中待地无聊,光明山的一草一木他都已经万分熟悉,便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刚苏醒的琰魔王的身上。
哪知琰魔王醒后就一直站在莲池边一动不动,看着看着,他忽然就觉得这个琰魔王好像既找不回过去,也看不见将来。
在此之前,他明明见过这人对着意拂悲斩钉截铁地说“爱”的模样,那一刻已经在优昙身体里觉醒的琰魔王仿佛能豁出一切,好像有什么燃烧,比他一直以来所知的光明之力更明媚更绚烂,像是他曾在某处见过的烟花,让他怦然心动,再难忘怀。
而今这个站在莲池边不言不动的琰魔王却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心灰意懒,无所适从。
那一刻,他忽然无端生出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如果他能长出双手的话,一定要抱抱琰魔王。
“来了。”琰魔王的声音让莲王从回忆中惊醒,他顺着琰魔王的目光看向海面。
就见那原本漆黑的海面颜色越来越深,像是一团浓墨,在海水里越渗越大,而后这团墨汁般的暗影顺着潮水涌上岸,然而潮水褪去,暗影却留了下来。
留下来的暗影逐渐往南阎浮洲内部扩散,随着扩散,它的中心好似出现了一个黑洞,那黑洞如同深渊,也在随之不断扩大。
海浪一浪接着一浪,更多的暗影随着浪潮被冲上岸,一层又一层,交叠起来只让地面显得更黑更浓,而那深渊在黑暗不断凝聚起来的同时愈发张狂,似是恨不得能将每一寸土地都变成它的领土。
“是黑暗之力,好多好多的黑暗之力。”鸯伽惊呼。
与此同时,天空也受到这些黑暗之力的影响而越显黑沉,只因海底的黑暗之力太过浓郁,浓郁到不停歇地满溢出来,飘散至上空逐渐凝聚。
此时此刻的莲王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那些黑暗力量像是能预先感知到似的远远避开了他,顺带着也就避开了他身边的琰魔王和鸯伽。
不远处那团灰蒙蒙的影子却被浓重的黑暗之力不断撕裂又重新聚拢。
“不碍事,看看它要做些什么。”琰魔王无动于衷,转身看向南阎浮洲,他们脚下的南阎浮洲是法器,不生寸草,也不怕黑暗之力。
黑暗之力遮天蔽日,席卷天地,仿佛就要将整个南阎浮洲侵吞掉一般。
然而就在它完完全全将南阎浮洲整个笼罩在内时,南阎浮洲角角落落都有黑色雾气袅袅升空,并很快融入黑暗之中,就像是面对一股难以抵抗的吸力,小的被大的牵引,丝丝缕缕,无所遁形。
“难怪……”莲王喃喃地道。
他白天逛南阎浮洲的时候就觉得魔气少得可怜,珍宝阁更是夸张到一丝一毫都见不到,但此地明明也是个人多而杂又颇为繁华的地方,却和王舍城大相径庭,他原本以为这是因为南阎浮洲本身是法器的缘故,自带净化能力,如今方知晓原来每个夜晚海底的魔物都会将南阎浮洲一日之内生成乃至聚集的魔气尽数吸空的缘故。
万年前的法器落在人间,经历风霜万年之久,净化之力自然也随着时间的流淌而越渐薄弱,否则浮屠塔的封印也不会松动,而黑暗之力有着吞噬和扩张的本能,前者让它不满于海底,后者让它将南阎浮洲附近的深海域逐渐魔界化。
“试试吧。”琰魔王忽地开口对莲王道。
莲王心领神会,就见他整个人浮上了半空,同时座下生莲,他盘膝坐在莲花上,浑身散发着金光。
光明的力量瞬间惊动了周边的黑暗之力,海中同时发出了一声咆哮,裹挟着巨浪朝莲王奔袭而去,隐约间夹杂着某个尖锐的叫声,自最幽深的海底传了出来。
这显然是底下的巨大魔物被金光刺痛了伸出海面的“触须”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