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适时地道:“瓜尔佳氏,我前几日刚得了件天水碧的衣裳,还没?上过身?,你过来换下吧。”
云莺没?法子?,只?得从善如流地上前。
看着二人亲密无间的模样,福晋目光微黯。
锅子
那衣裳应是?比着德妃身量做的,德妃中年发福,人也略富态了些,但穿在怀孕的儿媳妇身上倒是正合适。
连挽月也夸道:“这料子挑人,难为你皮肤白,倒还压得住。”
云莺腼腆一笑,“妾身哪比得上娘娘风华万千,不过贻笑大?方罢了。”
福晋也只能违心地夸赞两句,“既是?额娘好意,妹妹你就仔细收着,别糟蹋了。”
她再迟钝,也知道德妃故意给自个儿甩脸子看——赏什么不好,偏偏赏件同颜色的衣裳,虽说一个是?天青色一个是?深青色,可外人哪会细细区别?叫不长眼睛的看了,还当瓜尔佳氏才是?正福晋。
福晋扪心自问,自己并未做错什么,服侍婆母一向兢兢业业,对外也是?极尽体面,德妃缘何?要?敲打?她?
德妃自是?不会指明?,有些事得细细体会才能了悟,她看老四家?的走进死胡同里了,口口声声要?当个贤惠不吃醋的主母,却?还是?拿名声扎筏子,她以为往瓜尔佳氏身上拱火,自个儿就能高枕无忧了?殊不知外人眼里四贝勒府是?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断没有独善其身的道理。
聪明?反被聪明?误,难得糊涂才是?长久之计啊。
德妃亦按品大?妆,“待会儿你们跟着我坐,有什么话等待示下就行了。”
福晋恭谨地应诺。
云莺站在旁边,亦自觉地退后一射之地,德妃再对她好,她也不能忘了自个儿的身份,真个就抢了福晋的位置。
福晋见她低眉顺眼,无端倒松了口气。
除夕宴与?云莺想象中大?不相同,她脑海里的皇家?宴会该是?庄严肃穆的,充满古编钟式的优雅,但现实却?是?沸反盈天喧哗不已?,加之周遭洋溢的脂粉香,她恍惚以为自己来到了大?酒楼里。
并且男宾席与?女宾席是?分开的,这?就意味着她几乎没机会面圣——也好,反正云莺自己并不想到御前立规矩。
其他几位娘娘也在帘子的同侧,惠妃旁边立着的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她连生四胎女儿,终于在前年得了个儿子,由?此换来惠妃些许尊重,许她站着伺候。
云莺看着大?福晋骨瘦如柴模样,递茶的时候两腿抖得跟筛糠似的,着实瘆得慌,还好她没指给大?阿哥,这?种日子也太?惨了——当然,惠妃并不在意妾室生的庶子,她也没机会被磋磨。
宜妃则照例盛装丽服,同辈的娘娘们差不多都当祖母了,独她还保留着年轻时的风范,丝毫不肯让面貌老去。
当然,因着养尊处优的缘故,娘娘们都不怎么显老,只身上那股顺应天命的气质,是?无论如何?掩盖不住,唯独宜妃生机勃勃乐此不疲,她无疑是?热爱宫斗和挑事的,因为这?个更不肯服老。
瞧见德妃带着两个儿媳妇现身,她便笑着过来寒暄,“姐姐好福气,瞧瞧,都生得跟花骨朵似的,把咱们给比下去了。”
云莺一时不知她在夸福晋年轻还是?骂自己年老,只好尴尬地笑笑。
福晋更是?神色如常,她修德自持,而宜妃却?是?她最看不起?的那种人,仗着得宠肆意胡乱,全不顾往后——万岁爷若哪日驾鹤西去了,这?位能有好日子过?
德妃淡淡道:“妹妹才叫艳冠群芳,咱们一齐进宫的人里头,都比不上你,怎么还吃起?小辈醋来了?”
名为嗔怪,暗则恭维,果然宜妃的虚荣心一下子就膨胀起?来了,她最得意的便是?初进宫那阵子,万岁爷简直把翊坤宫当成温柔乡,一月少说有十天时间歇在里头——现在当然不比从前了,男人永远爱娇嫩的,翊坤宫仍旧华丽,却?显得孤单冷清,夜里不知多少孤枕难眠。
也难怪宜妃沉溺在往昔回忆里不肯自拔,也只有在此时,一双鲜活的眸子才熠熠生辉,她立刻拉着惠妃荣妃唠家?常去了。
相比较德妃这?位后起?之秀,那两位才真正见识过她全盛时期的光景,她当然不能放过呀!
德妃笑了笑,“不用?理她,咱们入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