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夜松开臂膀,抬眼小心翼翼地恳求道。
“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会试着改变自己,所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请你不要…不要讨厌我…”
“阿尔忒弥斯…我,我…”
林克的泪流得更凶了,她用衣袖擦去眼泪后抿着唇抬首,用力点了点头。
她又何尝不是…即便这段友谊自萌芽便目的不纯,可一整个少年时代的陪伴绝非作假,林克其实比任何人都不想走到现在这步。
然而就在有夜欣喜地要露出笑容时,林克却忽然透过她怔怔盯向远方,一个借力便把她扣在身前,将泛着苦涩味道的药水瓶用力抵在她的唇畔。
“我看谁敢动!!”
骤然转变的视角令有夜看见反手持握圆锥剑的塞浦思正满脸戾气地前倾身体,似乎在林克挟持她之前,他就已往这里赶来,而阿诺德则悬停半空,神情复杂地俯视着她,缓缓拔·出了尚未出鞘的单手剑。
“…回不去了。”
林克压低声音,凑在她的耳边。
“你以为,我出现在这里是来同你和好的吗?”
“……”
有夜不说话了,她垂眸看着唇畔的紫色药瓶,只觉得心下一片荒凉,但又隐隐燃起微小希望。
——是不是该感谢此刻游戏内的冲突?
因着林克的爆发,她才可能在现实内与琳琳提前化解彼此间的误会,消减未来也许会到来的争吵冲突,从而避免真正与她决裂。
“我的兄长,马克斯维尔子爵已联同西部联合军包围了此处!还望首席领着大家放下武器不要抵抗,不然你们绝无生还可能!!”
林克高声喊道,她冲着半空的阿诺德吼完便安抚起被俘的宾客。
“也请诸位大人不要担心,我兄长还一同领来了大家的私兵,一定能带大家突破困境,重返昔日荣光!”
似乎是为了印证林克的话语一般,露台外隐约传来打斗声,由远及近,越发清晰。
期间,不少着便服的私兵翻上露台,与圣殿骑士们厮打起来,虽不消片刻便被镇压,但也足以振奋人心。原本被圣殿骑士们压着抬不起头的宾客们立即重拾信心,激动地扭动身躯,咒骂起教会的多管闲事。
“…经营肉场的马克斯维尔子爵,幺妹的名字是琳·马克斯维尔,对外一直沿用体弱多病需要卧床休养的借口从未踏足社交界,没想到竟是改头换面潜伏去了教廷。”
低沉而沙哑的嗓音自侧边传来,有夜被·迫跟着牵制她的林克一同转过身体,却被眼前景象惊地胃部持续翻涌,恶心与头晕齐齐袭来,令她忍不住紧紧捂住嘴。
天空中仍燃有大量奢华的花炮,被三原色照亮的露台窗纱溅满鲜血,在“砰砰砰”的巨响中,维克多扔开手中的匕首,僵硬地擦去脸颊处回溅的血,抓着手中斩口凹凸不平的头颅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来。
“来这儿之前,我压根没想到你就是那个内应,你同圣女大人青梅竹马,又怎么能辜负她对你的信任…”
他猛地举起手中头颅,顺势挥起一道粘稠血渍彻底脏污身上那件浅色的西服。
维克多的手仍颤抖不已,有夜甚至都能看见他虎口处深深的裂口,自伤口处涌出的鲜血与手中残骸的混在一起,滴滴答答落个不停,很快就在地面汇成一小块暗色水洼。
“跟着这个渣碎赚来的钱好用吗?!肉场?那分明是秘密买卖违·法奴隶的暗市!你们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说出这般污秽而满是罪孽的词汇!这个人渣都做了什么你知道吗?!马克斯维尔家虽是新进贵族,但心中当真没有丝毫荣耀!”
“…维克多监察官。”
维克多激情愤慨的言论被阿诺德冷冷制止,他挥动羽翼缓缓落地,利落地收回手中武器,展开右侧羽翼隔空遮挡维克多手中象征丑恶结晶的尸·块。
“圣女面前,注意言行。”
维克多呆滞了一瞬,随后便苦笑着将手中头颅放置回约克侯爵的尸身。
“请首席放心,今夜过后我便会主动请辞。无论初衷如何,我也真切伤害了圣女,抹黑了教廷与自身信仰。我为我的家族蒙耻,也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荣耀…
对贵族来说,荣耀何等重要。
它既能让高傲血族对教会低头,也能让维克多斩下自己叔父的头颅。
责任与担当,志向与信念。
前者是义务,是以贵族身份享受特权后对社会的回报;后者是荣耀,是因持有贵族身份而独有的矜持与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