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真的好久了。”一年,或是两年。旁人记不清具体的年头,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姚安自己也记不清了。此时此刻,她坐在比弗利顶楼的落地窗前,脚下是阑珊的灯火。洛杉矶在下雨。街景被笼罩在水花里,雾蒙蒙看不真切。那颗硕大的粉钻就挂在她的脖子上,沉甸甸几乎要压碎骨骼——大约是太久没有出过门的缘故,姚安整个人白得透明。骨骼都变得纤细,好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梳妆台上的手机难得震动,是管家来电:“太太,要不要续订下个月的铃兰?”姚安听了一句,随手挂断。订或者不订,有什么差别?那些花迟早会出现在窗台上。就像每天夜里,房门都会被人从外推开一样。而当“吱呀”的门轴转动声响起时,姚安没有抬起头,脸上是木然的。“管家说,你没有吃晚饭。”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钟浅锡一边随手解开领带,一边低下头,在她雪白的颈子上印下一个吻,热气烧穿皮肤:“不开心的话,就出去走一走。”大门上并没有落锁,姚安想要出去的话,随时都可以。但姚安知道,不管她走去哪里,都会有钟浅锡的眼线盯着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吃过的每一顿饭、甚至看过的每一件商品,都会被原封不动地报备上去。——那些她曾经在橱窗前停留了十几秒、下午就出现在衣柜里的名牌包,就是最好的证据。这么长时间过来,姚安不是没有试过逃离。可自从祁航出事之后,姚安已经被自责击垮,认清了事实。是的,祁航出事了。那是某一天逛街时,姚安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在洗手间里借路人的手机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一个小时后,等待她的不是祁航的回复。而是祁航出了车祸的新闻:粉碎性骨折,在床上躺了足足三个月才好。恰逢路口监控失效,肇事者至今都没有找到。你可以说这一切都是巧合,但姚安知道它不是。这次可以发生在她的朋友身上,下一次就是她的家人。它是悬在头顶的剑,随时会落下来。这场狩猎游戏在猎人玩腻之前,不可能结束,永远看不到天日。卧室里,脚步声再次响起。是钟浅锡走过来,开口打断了她的回忆:“下个月不是要过生日了么?卡就在抽屉里,想买什么都可以。”那些自责与恨意徘徊不去,姚安哑声说:“我什么也不想要。”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叮铃一声,钻石项链落地。姚安扯得力气太大,颈子上被拉出一条细密的血线。精心挑选的礼物就这么被扔在了地毯上,是个人都会愤怒——姚安也在等待着来自钟浅锡的怒火,那样至少能让她好受一些。但钟浅锡是不可能对她发脾气的。他有的是耐心和克制,只会爱怜地吻上她脖颈的伤痕,把血迹一丝不苟地舔净。“不喜欢的话,我们就去换一颗。”之后他开口,语气平和。好像随手购置这样昂贵的礼物,再随手丢弃,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啪。卧室门随着jsg他的话音闭上,留下一室熏熏然的风。。。。很久后。姚安趴在床边,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头发汗洇洇地贴在额头,颈上全是不堪的吻痕。她眼睛紧紧阖着,好像连呼吸的力气都失去了。一天比一天苍白,一天比一天瘦弱。他的铃兰正在枯萎,钟浅锡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这让他低声叹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呢?”包、表、首饰。无论哪一样,都不能让姚安低头。他只能使出手段和花样,那些领带会缠在姚安的脚腕和脖颈,临到窒息前一秒,才堪堪松开。姚安到底还年轻,听到钟浅锡的问题,忍不住开口:“让我走吧。”钟浅锡从她身边坐起来,温柔地抚平姚安凌乱的头发:“你想要去哪里?”姚安嘴动了动,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地点——其实任何地方、任何角落都可以,只要远离钟浅锡。她是怕极了他的,每次看到高大的影子时,身上都要打寒战。窗外,雨还在下,劈啪作响。越来越猛、越来越急。水线唰唰垂落,砸得泳池满溢,把人溺毙在池水里。这样无望的折磨,什么时候可以结束?钟浅锡不回答,只是握住她的手:“为什么要走呢。”铃兰香和雪松缠在一起,他承认,身体上的快乐是压不住心里的苦痛的。可姚安不能走。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