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阿蒙退回来关心地拍拍自己,阿筌低声解释:“一晚上捣乱,我现在转不过弯,一时谋不出词来。”他伸手摘片树叶含在唇上,“我给吹调,你好好来一个震震他们。”
“那边有把三弦,我去借来。”
“算了,人家的三弦我弹不惯。”
“你还有这毛病?”
“金碗玉盏使惯了,端不来老土碗。”
“啧,你——”
“就用树叶,那些三弦鼓皮不好,琴弦又硬,弹着伤手。”
阿蒙把他唇边的树叶拿掉:“爷你歇着吧,看我怎么玩。”
“我给你——”
“你都累得玩不动了,少逞强!后面歇着去。”
阿筌听话地缩到树后,蜷起身子更觉浑身没劲。倒不是累,而是不想动弹,没有兴致。刚才东窜西跑捣乱的热乎劲卸下了,身心好像一下子脱离了这道山箐,月光、弦子、阿妹,都与他不相干。仿佛身处龙潭里,曲子越亮弦子越高,他反而沉得越深,越听不到。心门已紧闭挂了大锁,任它门外春光明媚风情万种,门内空寂无波死静一片。忽然记起在剑邑,过年过节大家都又唱又跳喜气洋洋,不经意间却会瞥到阿亮耶在人群外静静地吹水烟筒。师傅说,阿亮耶心思太多弯道。那自己现在,也有着不能告人的秘密,这无法言说的心思,可能找到个好法子把它撵出心底?
恍惚间被推了一把,睁眼一看,阿各吉贼兮兮蹲在面前。
“嘿,你被人挂心上了。”
“什么?”
“有阿妹指名点你去唱曲子。”
“点我?”
“就你这只小阳雀。”
阿各吉说着就来拉他,他抱着树不松手。“我去不得。你晓得我现在无法相阿妹。”
“阿筌你咋变憨了?高家难道会因为你相个阿妹就少你工钱?阿迪牟,拉他。”
阿筌死命抱住树哀求道:“阿迪牟,我俩个声音相像,你去唱。”
阿迪牟停下手:“人家见过你。”
“我刚才戴着草帽,又背对月光,她晓得我几只眼睛几张嘴?”
阿各吉一拍脑袋:“要不我去唱?我们的嗓音也没差多——”话没说完,见阿迪牟已跑走,他连忙甩开阿筌追过去。
阿筌跳起来,伸个懒腰振作振作,摸到人群里为阿迪牟壮胆。
阿蒙也蹲过来,揽住他凑到耳边问:“你可是有什么计划?”
“什么?”
“我看你打马掌的炉子比我家铸剑炉还气派。”
阿筌掐下阿蒙的腰,引他到背人处,挑挑拣拣据实相告:报春花师傅怜惜自己痴迷铸剑,才砌了这个炉子,等秋后就开炉铸剑。
阿蒙羡慕不已:“那他可会教你磨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