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也然一直挺直的腰板忽然就卸了力。一整天的大起大落,终究还是让他累了。他把门一关,直接蹲地上,有种失控就要哭起来的感觉结果嘴张了一半,还没呜出声呢,手机响了。燕也然吸了吸鼻子,掏出手机,看到一条微信,是经理发来的。【最近先休假,上班时间再定。】几乎是意料之中。燕也然想了想,还是犹豫着回复了一条:【钱,我怎么还您?】一万多,不是小钱。经理当下答应出这个钱肯定是为了息事宁人,但不可能不让燕也然还。果不其然,经理很快回道:【走的店里的账,我帮你争取销掉,但你做好心理准备。老板很生气,可能先从工资里扣。】这个月满打满算他应该有六千多,扣完也不够。燕也然抿着唇,不知道怎么回。打人是他不对,他现在后悔了。非常后悔。在夜场工作哪有不吃亏的,以前别人摸摸手戳戳脸蛋他都忍过来了,今天对方要动他脖子,他条件反射动了手。现在后果在这儿摆着,他只能接受。【知道了,今天谢谢您。】燕也然回复完就关了手机,不想再管这一堆破事儿。他双手捂着脸,嘤的一声,蓄势待发准备开哭。想以此发泄情绪。滋啦滋啦,啪的一下。灯灭了。燕也然嘤到一半:“?”眼泪悬在眼眶,他站起身去窗边看了一眼,发现有人的家里是亮着灯的,那就不是集体停电。跑去检查之后发现也没跳闸,那可能是灯坏了,线烧了,又或者电费不够了。大半夜的,燕也然也没力气折腾。他只能摸黑去浴室,想把身上的酒气洗干净就睡觉。打开水等了半天,发现热水器也不燃。他咬着牙用冷水冲了个澡,哆哆嗦嗦回到卧室,连打三个喷嚏。躺在床上,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燕也然一点都哭不出来了。他发现他的日子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每天都是重复的倒霉。有很多事情比遇上江弃更让他难过。江弃的出现顶多是让他明白,自己的人生已经覆水难收,回不去了。可现在,他兼职的工资没了,新公司的实习才开始两天,停电太久估计冰箱里的菜也得馊掉。燕也然翻了个身,摸了半天,摸到了衣服口袋里的零钱包,抓瞎地用手数了数。“一百二十三。”死去的爱情,哪有一贫如洗的生活惨。作者有话要说:-分手十年的前任从酒吧回去以后,江弃在阳台喝掉了一整瓶白兰地。可又发现自己酒量太好,即便这样灌,到后半夜竟然还是清醒。江弃望着城市的夜景,在一片遥远的斑斓中企图找到属于燕也然的那盏灯。目之所及,一切都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甚至怀疑燕也然会在某一刻和他遥遥对视。但这只是一种臆想。他们之间离得那么远,绝无可能在今夜心有灵犀。江弃忽然好奇,别人是怎么处理前任的关系。因为他处理不好。很多年前他就决定放下燕也然,也做好准备这人不会再出现。结果现在,对方突然到了眼皮子底下。要说不动摇,太难了。但这种动摇不属于死灰复燃,硬要说,应该是江弃好不容易结了痂的疤,在今天突然溃烂。他不清楚是该贴个创可贴聊胜于无,还是任其发展,让时间给它止血。十年前,燕也然消失的时候,江弃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会死。他最初不相信燕也然跑了。那时候江弃脾气很大,也不如现在沉稳老练,找不到燕也然就冲身边的人发火,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谁要敢跟他说“燕也然估计是跑了”他就能把人揍进医院。他问了所有可能知道燕也然在哪儿的人,可是他们都不告诉他。多的是人说:“你和燕也然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人家现在认清楚了,当然要跑了。谁放着好日子不过来跟你呢?”包括他们的班主任,明明有燕家的联系方式,但冷着脸,一个字儿都不透露。还说,江弃,你也该有点自知之明。其实江弃不容易被说服。他知道燕也然不是那种人,他知道谁都有可能怕他烦他看不起他,只有燕也然不会。他的铁石心肠全靠燕也然的不屈不挠才能感化,如今铁树开花,燕也然怎么能说走就走。可找了一周,一个月,他都没能找到。有次,江弃已经摸到燕家的住址了,但高档小区的保安非常负责,死活不让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