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床上,却t没能倒头就睡。
周词钻进被子,以为她已熟睡,不料她闭着眼嘴里含含糊糊念道:“搭房子、吃饭、穿衣……这得多少钱啊。”
周词一讶,低声问:“你是醒着还是在说梦话?”
“我哪儿睡得着。”
“你在担心这个?”
“不然呢?”她半睁开一只眼看向他,“你之前挣的钱还剩多少?”
“供小怜吃穿一阵是够的,但房子的钱……”
小满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就在铺子里帮忙打打下手,反正不能白吃白住,得记着她的恩情。”
说到一半,她忽想起件事:“对了,明天我得去师父那儿一趟。”
周词转念一想,说道:“你为何不把小怜送去你师父那里?”
“不行,绝对不可以。”
“为何?”
小满眼神黯淡,沉沉说道:“你别问了……”
周词心知她可能不愿提起,于是说:“那明日我和你同去?”
“我说了你别去。”小满仍是不答应,枕着手臂说道,“我师父见了你不会高兴的,但他这个恩我得报了。”
周词笑笑:“你要报的恩可不少。”
“哎,世间走一遭,欠了一屁股人情债。”她踢着被子又叫道,“到底怎样才能有钱啊!”
周词笑起来,伸手将床帐密密拉上,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先好好睡一觉,明日再想。”
“诶,你干嘛拉上!”
外头本有些光亮,现下帐子一拉却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瞧不见,耳边也彻底静了下来,只听得布料窸窣摩擦的声音。
周词在黑暗中环抱住她,低声说:“我看你想得伤神,烦心之事,且留在帐外吧。”
小小一方床板变得与世隔绝了,她的心竟忽然静了下来,慢吞吞地含混说道,“明天要解了缚灵咒,不能次次都用你的血。”
“我倒觉得没什么。”
“不行。”
“怎么不行?”
“就是不行。”
小满说着两手回抱了过去,闷头说道:“反正不行!”
昨日稀里糊涂忙了一天,第二日辰时刚过,小满又晕乎乎地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摸下床,第一件事就是在那幅消寒图上画梅花。
她揉揉眼睛,仔细用朱红填了一层,举在手里横竖看了好一会儿,只盼着日子过得快些,好让她把一树梅花画完整。
正在端详时,周词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酒酿蒸蛋进来,二话不说给她打了清水洗漱,拿毛巾在她脸上仔细抹了把,最后端起碗舀了一勺鸡蛋喂到她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