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宋雨扬能察觉到背后透了点光出来。她一点点的回头,门缝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开了,有个人站在门口。这点光不足以让宋雨扬看清这个人是谁,她以为是天亮了秦安歌或者真的林夏阳来叫她起床了。她劫后余生的喜悦暂停到这个人彻底的打开了房门为止。他手里还拿着东西,像是一把斧头、或是一把特别大的刀。宋雨扬的视线从下往上移动,她看清了这个人的面容……既不是秦安歌,也不是林夏阳。——这个人竟然没有头!!!她的尖叫声卡在了喉咙里。静悄悄的。林夏阳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睡不着。他翻身,换成仰面的姿势躺着。这床毕竟只是单人床,林夏阳的脚和身体总有一部分和秦安歌挨着。和林夏阳比起来,秦安歌是真的不怕,他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林夏阳也不知道秦安歌现在是睡着了还是没睡。林夏阳睁着眼睛发呆,这个房间里漆黑一片,又很安静。他什么都看不见,于是有了点未知的恐惧。林夏阳想着反正秦安歌都睡着了,估计也不会知道他偷偷干了什么,就想拉过秦安歌的手抱在怀里。自从半个月前起,林夏阳睡觉都是要抱着枕头的,现在没有多余枕头,他拿秦安歌替代一下也差不多。他才把自己的手伸出去一些,秦安歌的声音在很近很近的地方传来,秦安歌警惕地问:“林夏阳,你又想干嘛?”林夏阳怏怏地伸回手:“啊,你怎么还没睡?”秦安歌:“……”秦安歌说:“你每十秒动一次,我怎么睡得着?”听到秦安歌这么说,林夏阳自觉地又翻了个身,他弓着腰,把自己团团围住的感觉会让他有点安全感。林夏阳侧着身正对着秦安歌。他有些怯怯的问:“你在哪儿呢?”刚刚在黑暗里听着秦安歌的声音,他总觉得忽远忽近的,明明秦安歌就在旁边,他有点冰的脚还抵着秦安歌的小腿。秦安歌有一阵子没说话。林夏阳正想再问问秦安歌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秦安歌突然地抓住了他的手。秦安歌抓住了林夏阳的手:“这是我的右手。”秦安歌抓着林夏阳的手按在他的腹肌上:“这是我的肚子。”秦安歌拉着林夏阳的手向上贴在他的喉结上:“这是我脖子。”“还有这。”林夏阳感觉到耳边一热,有呼吸打在耳边。秦安歌靠近,说:“我在这。”秦安歌说:“你的脚就靠在我小腿上取暖呢,还要指吗?”秦安歌叹了口气,他问:“现在还怕不怕?”这触及到了林夏阳某根短短的神经,他可能用自己的脑子编了段自动小程序,一旦接收到特定字眼,就会自动反驳:“谁说我怕了?”林夏阳把手从秦安歌手里抽回来:“秦同学,你这样很不行,你这是在把自己的畏难情绪代入到无辜的我身上,你这样很不对你知道吗……”林夏阳一个人自问自答也很有趣,狭小的卧室像是空旷的山谷一样地回荡着他的声音,林夏阳也不感到害怕,他还觉得卧室里热闹了不少。不过这也有个弊端,等林夏阳不说话以后,他就开始觉得有点凉飕飕的了。林夏阳自以为秦安歌没发现地向前拱了拱,他趁机拉了不少被子。“秦安歌?”“秦安歌!”“嗯。”秦安歌把手放到林夏阳的背上说:“我在。”他觉得这样不太好,毕竟林夏阳是个oga,就想收回自己的手。结果,林夏阳还仰起头,心满意足地蹭了蹭秦安歌的手,他这下是真的觉得秦安歌也怕了。接着是一段平静的沉默。林夏阳沉浸在这段沉默里,他忘了自己是睁着眼睛的还是闭着眼睛的,但他觉得自己像是睡着了。这是一片海洋,他蜷缩在海葵的怀抱里,波涛与暗流交汇,水流在有规律地起伏,大海也在呼吸。林夏阳睡着了。林夏阳绝不会知道,在他看不到角落,从关上的房间门缝下,流泄进了一片黑暗,它们向着这个房间入侵。黑暗的阴影里,生长出了一只干枯的爪子,它抓着林夏阳的被角,一点点地向下拉。它准备好了一把剪刀。它会用这个剪下还没睡觉的坏孩子的脚趾头。它渐渐的从阴影里长大,开始拥有了人形的模样,它格外的干枯瘦小,像是个还没长大就被饿死的孩子。浑身漆黑,手臂细长。它跳上床,站在枕头上,用自己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安睡的林夏阳,他睡得很熟。于是,它决定不剪脚趾头了——它要剪下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