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鹄,我是个练不了武的人,我很害怕。”李熙软声细语地说:“往后就算进了京,也请你尽心保我,因为只有我活着,当年桓水细作一事,才可彻查。”
玄鹄愤恨地瞪着他,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年细作之事,你不认?”
李熙抿着唇摇头。
“不是我做的,我不认。”李熙说:“当年兵临城下,有人故意做局害我,我身上背着舅舅的命,舅舅千叮万嘱要我活,我在百般无奈之下,才将错就错,顺势向大沧承认自己的细作身份,可是现如今,我就要回到我的故土,我不能认。”
两年前,认下能活,两年后,不认才能活。
“玄鹄啊,难道你还不明白,无论是当年的预言、细作、还是今日刺杀,从始至终,或许真正盼我早点死了的,从来都不是大沧,而是让我避之唯恐不及的长澹京都。”
“京都不是我的家,是鬼门关。”
毒蛇
夜半时分,京都。
一场秋雨一场寒,雨过之后,携着湿冷气息的夜风钻进角门,吹得院中珠帘叮当。
珠帘里侧,一绯袍男子慵懒窝在软榻,兴致寥寥地吃着糕,身旁美貌侍者众多,殷勤簇拥着他。
原本是副好景,只可惜,周遭多了些难听的咒骂。
昔日风光无限的督察院左副督察使,此刻正被两个番子使力按在地上,鬓发凌乱,满身血污,狼狈的像条狗。
落鞭声接连响起,皮开肉绽,左知秋在挣扎中渐渐失了力气,断续沙哑地喊:
“你——你这阉狗!你动用私刑,滥杀无辜,你、你怎么敢!有本事,你就让我面见圣上!我要见圣上……!”
无人答他。
“裴怀恩!裴怀恩……!你究竟凭什么拿我!”
“让我……让我见圣上……”
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寂静。
半晌,珠帘被掀开,有梳着双螺髻的明艳少女从内里退出来,笑盈盈地去探左知秋鼻息。
还活着,但已气息微弱。
左知秋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一时间,打人的两个番子犯了难,踌躇地转身。
气氛一瞬有些凝滞。
所有人都在等待,在这片诡异的沉默中,裴怀恩慢条斯理吃完手里的糕,掀帘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睨着左知秋。
人人都骂如今的司礼监掌印毒如蛇蝎,殊不知这毒蝎其实生得极好。
身材高瘦,宽肩窄腰,尤其是那双琉璃珠子似的含情眼,眼型细长,眼尾上挑,薄薄一层眼皮染着点红,眉又细又淡,斜飞入鬓,令这毒蝎在不笑时有万千威仪,笑时,又邪如妖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