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璟停下脚步,他站在风口转身回望,身后披散的长发随风浮动,倒真有几分潇洒出尘的仙人模样。他看着身后几步开外的黄大仙,微抿唇瓣,眼神坚定,璨然一笑。
“此生所为,虽死不悔。”
因着这一点路上发生的波折,墨璟回来的比平时要晚上一刻。他刚瞧见远处自己的小木屋,便发现了在道路尽头焦急地等待自己的白锦欢。
白锦欢自那天晚上知晓了镇上算命先生就是黄鼠狼精的身份后,日日提防着他突然发难,一点小事儿就风声鹤唳心绪不安。他是狐妖,尚有自保能力,可墨璟不过一个普通凡人,若突遭横祸,天皇老子来了都束手无策。
虽然他在墨璟体内下了他们青丘狐族专用的护身符,能够在危机关头救他一命,可白锦欢仍旧惶惶不安。他心绪波动起伏,难以安定,唯有见墨璟平安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紧张的心情才会稍稍缓解。
白锦欢松了眉头,向前迎上墨璟,脸上的表情还未全然放松,就条件反射地蹙起了眉。他在墨璟身上又闻到了那股熟悉且厌恶的味道,那是独属于黄鼠狼精的骚气。
“那算命的神棍又找上你了?”他没有丝毫铺垫,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墨璟丝毫不意外地看着他,了然地点了点头,解释着路上经过。
他掀起眼皮看着面前的白锦欢,眼神真诚又专注,让人觉得眼眶里似乎只装得下一个眼前人。墨璟再度提起了前几天的那个提议,分外认真地道:“锦欢,镇上最近不太安生,你要不要先回家里去。”
“不要!”
白锦欢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墨璟的请求。他心里清楚得很,那黄鼠狼精十有八九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一走了之自然可以逍遥,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墨璟还留在这里,指不定会有什么危险。
他沉吟片刻,提出了个折中的法子:“我自然可以回家,可我放心不下你。若你愿意同我一起回去,我必定能罩着你。”
墨璟但笑不语,白锦欢像是想到了什么,也没有继续说话。二人并肩而立,缓缓朝着木屋走去。他们各怀心事,总盼望着诡谲云涌的阴谋能来得更晚一些。
却忘了世事难料,总不按照人期望的方向走。
一轮明月当空,落在墨璟和白锦欢身上的同时,也照进了永宁镇上一间普普通通的屋舍里。月光诡异地挪移,透过未合紧的木窗,悄然跳上床铺,落在一张熟悉的脸上。
“狐妖!狐妖!”
药材铺子老板尖叫着从睡梦中惊醒,成功吓醒了自己同床共枕的枕边人。他双目通红,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腹中像是燃烧着一股不知名的邪火,烧得他口干舌燥,形如枯槁。
枕边人吓了一跳,方才还昏沉的睡意顿时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她赶忙麻利地从床上起身去厨房忙活,给他端来一杯败火茶。老板头也不抬地接过茶盏一饮而尽,面上表情却依旧阴鸷暗沉,深更半夜里瞧着都让人发怵。
店铺老板的妻子是个老实木讷的女人,看着丈夫这不同寻常的癫狂模样,便疑心他是中了邪,又惹得狐妖作祟。她越想越觉得心里打鼓,一句话都不敢说,担忧丈夫发狂会牵连到自己。
她接过空了的茶盏,悄然退出了房间,打算去客房独睡。临走前她朝屋内探头看了一眼丈夫的情况,见他僵硬地坐在床上,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更是心惊胆战,便小心翼翼地带上了房门。
屋内重归寂静,只剩下店铺老板那粗重的呼吸声。他双手攥紧被边,几个深呼吸后依旧没能从噩梦的影响中摆脱出来。
那料事如神的黄大仙的话让他心里一直扎着一根刺,嘴上脓包的状况历历在目。他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嘴角,绞尽脑汁地回忆自己到底是得罪了何方神圣,才会落得那般下场。
狐妖,狐妖。
他眯起了眼睛,将嘴上伤口出现前的几天里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他只是个普通的药材铺子老板,平日里只在店铺坐庄,一不上山打猎,二不上山采药,就算紫霄山上有狐妖出没,也断然不会倒霉催地迎头撞上。
狐妖,狐狸!
他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心里骤然浮现出来的那个念头。他确实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得罪了狐妖,可他倒是真的遇到过一只狐狸。
那只狐狸通体雪白,眼下却诡异地生着些许火红的毛发,如同从眼眶里落下来的血泪,让它看起来十分的邪性。
他曾经口出狂言想要将这狐狸剥皮抽筋,用这身油光水滑的皮毛换个好价钱。可那白毛畜生像是能够听懂他所说的话,不仅朝他张牙舞爪,还凶狠得对着他“呲”着吼叫了好几声。
从遇到那只狐狸之后,他便开始口舌生疮,肿胀流脓,寻医问药都无方可解,为此愁得一连好几天都吃不下饭睡不安稳。嘴角难以忍受的疼痛让他脾气暴躁,羞于见人,店铺都无法营业,门可罗雀。
就是那只狐狸!
老板像是溺水之人抓紧了最后可以救命的浮木,他的胸膛诡异地起伏着,一呼一吸间都像是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心力。门框上还贴着黄大仙给的符箓,上面血红的符咒文字在暗夜里幽幽发着光,看起来分外阴邪。
他还记得那只狐狸是谁带到他的面前的。
老板双目通红,诡异地兴奋起来。
那人是灾星墨璟。
祭父母镇上起风波
这几日清明节假,各家各户都得上坟祭祖,郊游踏青。墨璟作为私塾教书先生,学生们假期停课,他也跟着休沐。药材铺子的老板一连好几天没有露面出现,采药人的活计也无法进行。